皇帝怔怔的看着她,眸子里难免溢出几分光亮:“元望,你实在不必如此……”
武则天揣摩着他的心思,深情款款,说了最合乎他心意的回答:“臣妾愿为陛下分忧,不使陛下为难。”
……
新晋的这批秀女,原本并不曾引起外人关注。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天子偏宠皇后,甚至连殿选都不曾露面,所有中选之人都是皇后亲自选出,重才不重色,难免有人在背后嘀咕皇后算盘打得精,但是偏偏谁都无法说出什么二话来。
中宫为天子选妃,自然要看德行和才干,你敢说这有错?
只是等到中选名单最终公布的时候,外臣们惊诧的发现当今原配发妻李妃的胞妹赫然在列,且入宫便是仅次于贵妃的德妃。
这下热闹可大了。
韩元嘉听闻消息之后,也是皱眉,只是知道嫡妹心中自有算计,倒不惊慌,照旧陪着福哥儿读完书,这才往长春宫去见嫡妹,问她事情原委。
武则天靠在塌上,虚扶着将将显形的肚腹,笑着说:“我知道啊,陛下原本是想叫她做贤妃的,我给提成了德妃。”
“李妃的事情,满朝文武都盯着呢,谁不知道是天家理亏?李家若真是有心以此谋利,要么就求个官,要么就儿孙求个恩荫,再不济就给小李氏求个诰封,叫她入宫为妃,博一个前程,这算什么啊?亏他们想得出来!以我之见,不出十年,李家就要败落了!”
宫人送了温热的燕窝过来,武则天坐起身来:“这件事姐姐就别管了,我自会处置,这个小李氏若真是有其祖父之风,我自然不亏待她,若是有意想跟我掰腕子,我能把她扶上去,就能把她拉下来!”
她吃了两口燕窝,又低声问:“内宫都控制住了吗?”
韩元嘉微微一笑,眼波温柔:“我用项上人头跟妹妹作保,保管一片纸也露不到宫外去。”
武则天便笑起来,用汤匙盛了燕窝喂她:“别发这么狠的誓呀,姐姐辛苦啦!”
……
过了四月,天气便一日日的热了起来,乾清宫是天子居所,长春宫皇后有孕,这两个地方最先用上了冰。
而就在小李氏入宫的前夕,皇帝贪凉受冷,夜里发起烧来。
内侍发现之后不敢隐瞒,匆忙往西暖阁去禀告皇后,同时又急急忙忙去请太医。
太医到了之后手往皇帝腕上一搭,神色略略释然几分:“陛下发烧,乃是受了凉的缘故,倒不十分凶险,降下热来,吃几日药便会好的。”
武则天捂着肚子坐在旁边,面带忧色,吩咐他说:“去煎药吧,本宫在这儿守着陛下。”
内侍监怕皇帝醒了怪罪,赶忙道:“奴婢们在这儿守着就行了,娘娘身怀有孕,哪能受累呢。”
武则天摇摇头,神色柔婉,语气坚决:“陛下病着,我如何能够安枕?非得眼见陛下醒了才能安心。”
内侍监见她执意为之,也不好再劝,拧了帕子递过去,眼见着皇后放轻动作搭在了天子额头。
如此熬了一夜,等到皇帝再度醒来之时,只觉喉咙肿痛,头脑混沌,皇后坐在一侧,双眼熬得通红,神色疲惫却难掩欣喜:“陛下醒了?”
皇帝很快反应过来,窝心之余,又觉恼怒,沙哑着声音骂周遭内侍:“该死的奴才,都是怎么做事的?!皇后有孕,居然叫她这样熬着!”
武则天赶忙解释:“陛下勿要责备他们,是妾身执意留下的。”
她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便适时的以手掩口,打个哈欠:“陛下既醒了,妾身便能安心歇息了,方才臣妾已经差人请贵妃前来侍疾……”
皇帝一个劲儿的催促她:“你我夫妻至亲,何必如此?快去歇着吧!”
等韩元嘉到了,难免问起皇后何在,皇帝满面动容的将方才之事讲了,果然换得韩元嘉一句感慨:“妹妹心中最看重的,到底是陛下啊。”
皇帝:是啊是啊,元望她好爱我!
……
小李氏悄无声息的入了宫,韩元嘉将她安排到了永寿宫居住,别说这会儿皇帝病着,就算没病,怕也不会召幸她的。
而小李氏也很沉得住气,入宫之后哪儿都没去,将永寿宫归置整齐之后,便闭门不出,日复一日的在寝殿里为皇帝祈福。
韩元嘉听说之后只是一笑:“看起来是个聪明人呢。”
皇帝现在正处于病得难受又不会病死这个区间里,想说句话,又嫌嗓子疼,想批阅奏疏,又觉头昏脑涨,偏偏这几日也不知是犯了什么邪,朝中乱七八糟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这种时候,皇后便恰到好处的出现了:“妾身将这些奏疏念给陛下听,陛下定了主意之后,再行口述,妾身禀笔而录,如何?”
皇帝短暂的犹豫了几瞬,便接纳了这个提议。
武则天念,皇帝听,听罢之后皇帝有了处置,口述出来叫她录到奏疏上。
收到批复的朝臣们自然看得出奏疏上字迹并非天子所有,待得知乃是天子染病,口述令皇后批阅之后,众臣反应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