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静郡主颤抖着手抚摸他被冷汗打湿的头发:“都是娘没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被人欺负!”
皇帝一个劲儿的摇头:“不,不是的!”
母女俩抱头痛哭,感人至深,周遭人看得心酸难捱,不禁落下泪来。
就在此时,却听内室之中猝然传来一声尖锐到近乎凄厉的哭喊声,浸透了深重的绝望与痛苦,直直的刺入所有人耳中。
“我的孩子——”
太后站立不稳,踉跄几步,亏得淑妃眼疾手快扶住,否则只怕已经跌倒在地。
太医低着头,小心翼翼道:“皇嗣是决计保不住了,必得尽快落胎才行,若是拖延的久了,贤妃娘娘只怕——”
他没再说下去,但众人都明白他的未尽之意。
太后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几岁,无力的摆摆手,叫淑妃搀着自己出去:“好生,好生顾看贤妃吧。”
她身边的嬷嬷小心翼翼道:“庄静郡主来了,杜太尉又在前朝,皇后娘娘那儿,是不是叫太医过去瞧瞧?”
太后想起太后,脑海中霎时间浮现出方才贤妃裙摆上那一片惨烈的猩红,眼底恨意陡生,到底惦记着前朝之事,不愿给儿子找惹麻烦,故而生生忍下,咬着牙吩咐道:“去,看看那个贱妇到底是怎么了!”
太医冷汗涔涔的应了,低着头快步走了出去。
皇帝痛得意识都已经模糊了,虚弱的倒在庄静郡主怀里,宛如一条离水之后濒临死亡的鱼,胸膛艰难的起伏着。
宫人在她腕上搭了一张帕子,太医告罪一声,手搭上去片刻,颤抖着收了回来。
太后寒着脸道:“皇后脉象如何?”
太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颤声道:“皇后娘娘是,是有身孕了,若是及时扎上两针,或许还能保得住,只是拖延的太久,保,保不住了……”
饶是早有准备,此时听闻,太后仍觉痛彻心扉。
皇后居然真的有了身孕!
再加上贤妃那一个,一日之间,她失去了两个孙儿!
究其根由,都是因为杜若离这个贱妇!
太后深吸一口气,竟觉眼前有些发黑,摇晃一下头,咬牙切齿道:“既保不住,那便去给皇后煎药吧,方才贤妃吃过,现下也该轮到她吃了!”
侍从们战战兢兢的应了,满殿仆婢噤若寒蝉,只有贤妃挣扎着的痛呼声不间断的从内室传来,刺激着所有人的耳膜。
不知过了多久,内室的哭喊声终于停了下来,嬷嬷们用襁褓布裹着什么,小心翼翼的抱了出来。
饶是知道于事无补,太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是皇子,还是公主?”
嬷嬷低着头,难掩哀恸:“回禀太后娘娘,是个成了形的皇子。”
太后神情恍惚,心痛不已,口中念叨了两句“皇子,是皇子啊”,便觉眼前发黑,猛地栽倒在地。
“太后娘娘——”
周遭又是一片人仰马翻。
落胎的药早就煎出来了,同贤妃喝的一样,热气腾腾的端上来,递到了庄静郡主手边。
庄静郡主忍着心痛,叫皇帝靠在自己肩头,汤匙盛了乌色的汤药,送到皇帝唇边:“好孩子,喝了吧,喝了就没真难受了……”
皇帝鬓发湿润,无神的双眼忽然间迸现出一点近乎哀求的神采:“娘,这,这是保胎药吗?”
庄静郡主不忍卒听,转过头去拭泪,再回过脸来时,又强颜欢笑道:“是,喝了就好了,娘喂你……”
皇帝剧烈的挣扎起来,不住地摇头:“娘,你骗我,我不喝!我不喝!”
庄静郡主心都要碎了,陪她入宫的嬷嬷则低声道:“郡主,娘娘服药之后,也该找个地方躺下,才能……哪能在这儿呀。”
另一个嬷嬷则道:“里边倒是有地方,只是贤妃娘娘还在呢,怕不好——”
皇帝听到这里,浓云般翻滚着的恨意再度浮上心头。
向来人都是如此,针扎在谁身上谁知道疼,这一次贤妃剥去假面痛下杀手,真正叫皇帝痛彻心扉,更叫他恨意滔天!
“娘,是文氏那个贱婢害我!”
皇帝死死的抓住庄静郡主衣袖,神态狰狞,眼眶猩红,只恨不能生噬其肉:“是她哄着我打发了宫婢们出去,也是她装作站不起身的样子叫我搀她,之后,之后……她用花瓶砸了我的肚子,所以我才会如此!”
庄静郡主大惊失色:“怎么会?!”
那边儿几个宫人围着太后,叫太医给施针救急,内室里玉英殿的人守在贤妃身边垂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