萦绕在虞宣心头多日的不安感终究还是变成了现实,那些不断示弱,甚至让出边水城的南蛮人,并非表面看上去那般不堪一击,实则是以退为进,想要断了大军粮草,待到消耗殆尽之时,在城内将其一举歼灭!
而他们的部署能如此及时地为南蛮人所知,唯一的可能便是军中出了叛徒,将他们全都出卖给了敌军!
千防万防,还是让朝廷的奸细混了进来!
砰!!
虞宣一拳狠狠地砸向身前的案桌,只听咔擦一声,便横亘出一条巨大的裂缝。
他眼中怎么都压制不住的怒气令前来汇报的士兵连大气都不敢出,只能僵硬地跪在地上,听从虞宣的命令。
半晌,虞宣深吸一口气,令自己冷静下来,这才带着凛冽的声音开口道:“我军伤亡如何?”
“回将军,粮草押运三百人,只有......只有十人活着到了边水城。”
“十人......”
三百条活生生的人命,如今只剩下十人存活......
虞宣紧紧地攥起拳头,即便是细碎的木屑刺入掌心中也仿若未觉。
“苏大人何在?”
“苏大人在左肩被砍伤血流不止,谈姑娘正在院中替他包扎。”
“带我前去!”
“是!”
话落,那士兵便倏地站起身,虞宣也跟着他匆匆离开了正堂。
门前大院,鲜红的血迹从门口一直拖到院子里,两个士兵正奄奄一息地躺在白布上,不过短短一会儿的功夫,身下的布料便被染成了血红色,远远瞧上去颇为触目惊心。
苏让忍着痛苦靠在墙边,凌乱的发丝混杂着湿漉漉的汗水紧贴在鬓边,同那苍白的脸色形成明显的对比。
刺啦——
“呃!——”
同伤口粘合在一起的布料猛地被撕开,苏让瞬间青筋暴露,眼球布满了血丝,整个人都在颤抖。
“子谦,你怎么样?”
“没,没事,”苏让大口喘着气,努力从方才的剧痛中脱离出来,“你只管上药便好。”
狰狞可怖的伤口清晰地呈现在谈徐念眼前,鲜红的血肉中隐隐露出翻飞的白骨,看样子,若不是苏让躲得急,怕是早就将性命交代了。
她紧蹙着眉头,转过身拿起止血药,看向苏让道:“子谦,你忍着点。”
话落,谈徐念便打开盖子,将药粉直接倒在了伤口处。
“啊!”
“呼,呼......”
苏让极力调整着呼吸,强忍药物带来的巨大刺激感,终于,在谈徐念将绷带缠好之后,苏让获得了些许喘息之机。
豆大的汗珠止不住地顺着脸颊流下,没入衣衫之中,顷刻间便将其打透。
他靠在墙边闭着双眸,良久后终于缓过神来的苏让重新露出他那潇洒的神情,倏地露出一抹笑容,看向谈徐念道:“念儿,你这手艺还是得多练练,起码得赶得上你的厨艺水准吧?”
“苏公子,这绷带可还没完全系好呢,怎么,是想再拆开体会一把?”
说着,谈徐念便要作势拆开绷带露出伤口。
“不了不了,”苏让连连后退,讪笑道,“这痛苦,我可不想再体会一把了。”
就在这时,出现在院中的虞宣走了过来,他蹲下身子看了看苏让肩膀处缠满的大片绷带,长叹了一口气,最终拍了拍他的右肩道:“活着便好。”
不过短短四个字,在其他人不曾察觉的地方,苏让的指尖倏然捏紧,眼中也闪烁着晦暗不明的神色,却又在转瞬间消失不见。
“落祈,对不起,我未能将粮草安全带到。”
“不是你的问题,”虞宣眼中闪过冷冽的光芒,“是这军中出了叛徒,没想到,朝中外倾势力已然到了如此地步,真是叫人不寒而栗。”
“你,过来。”
虞宣转过身指了指方才那个来汇报的士兵,示意他过来。
“如今还有多少粮草剩余?”
“回将军,因先前南蛮人在边水城疯狂扫荡粮食的缘故,城中百姓已无存粮,只能靠军中救济,消耗得格外大,到如今,只剩下不到十五石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