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要怎么做才能救你?”
时瀞尘冷笑:“先救你自己吧,泥菩萨过江,还想东想西。”
时音音半点不在乎他的冷嘲,继续问:“哥哥,你能离开老宅吗?”
“现在不能。”
“以后可以吗?那我要做什么,才能帮到你?一直待在这里很无聊吧。”
时音音想,要不是无聊,为什么暖房那么多品种不同的花,都开得那样好,一看就有人精心照料。玫瑰也被照顾得很好,没有虫害,枝叶繁茂,花朵漂亮。
他看起来不像是一个爱花的人。
她剪花,他也没说什么。
“不需要你做什么。”
“早点搬出去,就算帮我的忙。”
“你要听话,远远地离开这里。”
时瀞尘想起日记上的内容,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大抵是羡慕,又觉得遗憾、惋惜,还有些怅然。
他小时候并不是一无所有,也是有人关心的。那些精心挑选后送来的东西,暗中的照抚……一切都有迹可循,等他明白,已经太晚了。
江姨遇到时昌盛,实在不幸,生前百般布置,也没将时音音保护好。
她断了腿,以后在哪里都艰难,不知要受多少欺负。又喜欢乱咒别人,一时兴起就动手,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身体状况。
与其赶她走,不如将她留在他能看到的地方。要是她离开这里,下次再见不知是何时。说不定只剩骨灰了。
但这里并不是个适合久留的地方,应该尽早让她离开。
时音音坦然道:“就算走,也要带哥哥一起。”
时瀞尘微顿,语气第一次变得温和起来:“你先走,以后我去找你。”
“为什么是以后?哥哥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不放心。”
时音音不打算与时瀞尘分开。
像他这样的存在如何强大?不外乎杀人。
杀的人越多,他的力量就越强盛。与此同时,他的人性也会一点点泯灭,最终变成面目全非的怪物。
“一定要留在这里?”时瀞尘反问。
“我只想和哥哥在一起,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时音音拉住他的袖子。
他此刻就坐在床头,姿势随性,五官精致,眉宇间笼罩着一层莫名的阴戾,不管怎样看,都令人惊惧万分。
“让你看看……真正的老宅是什么样。”
时瀞尘忽然笑了,指尖落在时音音右边手腕上,旋即,头发丝粗的一根细线,缠在她手腕上。
她肤色过于苍白,像凝结的雪,那条细线漆黑,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对比尤其鲜明,给人一种浓烈的不详感。
在时音音眼中,整个世界突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别墅内部大变样,瞬间从欧式风格变成民国风格。
这是一处老式阁楼,木质家具,像吸饱了血,墙壁、地面一片暗色。
处处都是黏稠的、堆积已久,渐渐干涸的血肉,像一个巨大的怪物。整个老宅都是它的躯壳,一想到平时住在这样的怪物身体里,就使人不寒而栗。
无数漆黑的丝线穿梭勾连,像怪物的血管,随着它的翕张而颤动。
时瀞尘就被这样漆黑的细线缠绕着,被穿透,如同一个木偶,随线的操控而动。
他几乎被裹成一个黑色的茧,当他行动时,细线牵动他的四肢,使他有种古怪的滞涩。如果不仔细看,便看不出这种细微的僵硬感。
时瀞尘几乎无视细线的操控,行动自如,可以任意在老宅内部任何一处穿梭。
时音音伸手,完全触碰不到,那些黑色细线像处于另一个时空。
“这是什么?”时音音问。
“不知道,我称它为傀线。”
时音音的轮椅在老宅内部畅通无阻,也看见了平躺着的王妈。一根傀线从王妈眉心穿过,末端连在时瀞尘小指上。
王妈睡得死沉,嘴角下撇,像一具僵冷的尸体,让人疑心她是否活着。
“她不会死。”时瀞尘解释道,又反问:“我知道你觉得她罪不至死,但时至今日,为什么要将自己限制在律法之内?”
“此人死不足惜,即使今天不死,以后也总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