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用你的断尾之力,不然就来不及了。”戒灵声音尖细,着急地催促着云星河。
云星河终于拔出了剑,她的生命也随着血液一直在消耗流失着。
她气若游丝,艰难地自断一尾,用断尾的力量换取重新活下来的希望。
上一次断掉自己的尾巴时候,云星河还能记得的那种痛苦,恨不得让她昏厥过去。
而这一次,疼痛让她清醒。
如同有成千上万把刀,在同时一点一点地把她的血肉从骨头上分离开来。
云星河口中忍不住发出细碎的呻吟,她咬紧牙关,关节被捏地咔咔作响。
云星河浴把拔出来的长剑狠狠地插入地面。
宋婉,今日之痛,来日我必定一一奉还!
云星河不是圣人,她不想背负原主的命运,却替她承担了这一切痛苦。
冤有头,债有主。
宋婉做下的事情,就应该由她亲自来偿还。云星河已经有些理解书中的宋婉第一世过得为何如此之悲惨了。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不能以偏概全。
但用在宋婉身上,是恰到好处。
云星河用一条尾巴换来了活下去的生机。
戒灵催促着她快点逃跑,它有预感那两个杀手可能会再次折回来。
云星河拖着疲惫的身体,她本就精疲力竭,只能强行运转灵力,施展法诀离开。
两个杀手还是放心不下,决定折回来把云星河的尸体毁掉再交差。
若中途出了岔子传出去才是败坏名声。
出乎他们的意料,再次返回刚才交战的地点。
原地残留一把带血的长剑,深深地扎进地面,似乎是一种警告。
两人对视一眼,云星河的尸体不见了。
他们可以确定,她刚才没有了呼吸,不死的几率极小。
一个金丹修士而已,不可能掌握闭息大法之类的功法。
难道有人从中截胡,救走了云星河?
怎么想都是这种可能性更大。
好在周围还留下蛛丝马迹,他们也可以追随云星河身体上残留的香味,找到她的踪迹。
这次的雇主异常谨慎,甚至专门给他们提供追踪云星河的追香蝶,才让他们一路紧随云星河其后,没有跟丢。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云星河额头上布满汗珠,她穿梭在树林里,横七竖八的枝干抽打在她的身上,像鞭子一样留下红痕。
“别急,我有办法了。”戒灵惊喜地大叫,“前面有片湖,你跳下去。我体内的能量积满了,可以带你穿梭到别的界。”
“真的假的?”云星河有了生的希望,全身上下也有了动力。
“快快快!”戒灵紧张地催促,“他们快追上来了!”
云星河心口砰砰直跳,好像快要跳出胸膛一样,她呼吸越来越急促。
她几乎感受到刀锋就在脑后。
“真是个狡猾的小姑娘。”杀手气急败坏地说道,“快点停下,被我抓到的话,一寸一寸把你活剥了。”
“呵,本来想给你留一具全尸,敬酒不吃吃罚酒。”
云星河才不会去回应他们,她现在是在与生命赛跑。
虎头大刀破空而来,朝着云星河的背后砍去。
云星河刚好赶到湖边。
她跳下去的那一瞬间——
第136章
人界
戒灵蓦地绽放出一小团金光,把云星河全身包裹着,带她穿梭到冥曦大陆的其他界。
云星河心中想着妖界,她多么希望睁开眼,自己就能够回到家,回到家人身边。
大刀的刀刃划开了云星河的衣服,即将把她的皮肤贯透时,落了个空,重重地落入水里,砸起巨大的水花。
两个杀手眼中透露出不可置信,他们不是没有见识,他们知道,那是界石,可以穿梭到另一个界面。
这也意味着,他们不可能紧跟着云星河的步伐,他们身上没有界石,也不知道云星河传送到了哪里。
追无可追,查无可查。
两个人的脸色都黑了下来。
这样可如何向雇主回复?
幸亏刚才留下了留影石,希望可以蒙混过去。
两名杀手往天乩宗的方向赶去。
夜半时分,一袭黑袍的宋婉在山下与他们见面。
“云星河死了吗?”她迫不及待地问道。
“已经处理过了。”其中一名杀手抛出留影石,让宋婉自己查看。
“怎么尸体还是完好无损的,便宜那个贱人了。”宋婉皱着眉头不大满意。
“她一路逃的都是人多的地方,我们不好下手,来不及把尸体摧毁。”
“好。”宋婉没有为难他们,“我付了大价钱,也相信你们菩萨蛮办事的能力。麻烦两位了。”
两名黑衣人从宋婉手里接过剩下的酬金,拱拱拳头离开了。
宋婉确实不能核实云星河到底死了没有,因为她把云星河的魂灯提前毁了,以免魂灯把她临死之前的情况传送回来,到时候后患无穷。
不过这样一来也有了新的弊端,宋婉没有亲眼见到云星河的尸体,如同心里扎了一个小刺一样。
“云星河,两个元婴修士出手,你若还能够侥幸活着的话,也算是你的本事。”宋婉又瞟了一眼留影石中的尸体,眼里闪过嫉恨的光芒。
她也怕云星河有后手,毕竟云星河上辈子运气那么好,总会有大佬在背后相助。
留影石呈现的景象投影在空中:哪怕是成了一具没有温度的尸体,云星河依旧是那么美,像一件脆弱的精美工艺品。
她胸口的长剑沾染大片血迹,宋婉遗憾不是自己亲手扎进去的。
宋婉并不怕云星河还活着,她已经在天乩宗站稳了脚,她能够用这段时间把自身势力发展到极致。
上天让她重活一世,是要她有所作为,让整个天下为她侧目。
宋婉疯狂地攥紧留影石,将它一点一点碾压成粉末,抛到空中。
她更希望自己撒的是云星河的骨灰。
……
云星河本来以为自己冒出头的时候,也会是出现在水面中。
谁能想到她是从天而降的。
就那么披着一身破烂的裙子,胸口还沾染着血迹,飘飘然地从天上降了下来。
好在当时天色已黑。
她落地的一瞬间,残留着妖族的本性,矫健地平衡住身体。
轻盈而又灵动。
如果不是身受重伤,头发散乱的话,效果可能会更好。
云星河打量着四周,希望先找个落脚点。
“你你你……”
云星河摸着自己的嗓子,不是自己发出的声音啊。
“你这个丫头,这么晚了还在这里溜达,带你的姑姑去哪里了?”说话的人声音尖细,像公鸡捏紧了嗓子。
这个声音活脱脱就是个太监啊。
云星河转过头,盯向说话的人。
“你在说我?”云星河声音有些低哑,她之前失血过多,体力有些不支。
“不是你还是谁?”眼前的这个公公似乎身份不低,颐指气使地就要戳云星河的脸。
“见过高公公。”他们背后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她是翠花,和我一起奉命来御花园采花的。天色黑了,我们刚才失散了。”
“哼,还不快点回去。”高公公懒得跟她们计较,眼前这个小宫女披头散发的,身上还有血腥味,说不定是被哪个姑姑刚责罚过。
他是宫里的老油条,打小就进宫,一路摸爬滚打才混上这么个位置,可不想轻易招惹是非。
说罢,他转身离开。
云星河好整以暇地看着刚才帮她说话的宫女。
开玩笑,云星河又不是翠花。
她也不可能这么凑巧,和所谓的翠花长得一模一样。
“你要是想活下去,就跟我过来。”刚才还温柔体贴的宫女转眼就换了一张脸,故作镇定地拉着云星河离开。
云星河抬手想阻止,她试图用灵力弹开宫女的手,却发现了一个惨痛的事实。
这个界面的空气中没有任何灵力。
一丝一毫也没有。
“这不会就是……人间吧。”云星河连忙用意念传达给戒灵。
好在戒灵与她心神相通,无需灵力。
“猜对了……”
“呃……”云星河想仰天大哭,她以为这个地方最多会像西蜀国一样,灵气稀薄一点,未曾想竟然一点也没有。
没有灵力就意味着,她不能继续修炼。
刚失去一条尾巴的她,身上还有重伤。
怎么想前路都是一片茫然。
她如同一只提线木偶,被宫女一路拉回了一间小木屋。
“我是翠浓,与翠花住在同一个屋子。我们跟的是王姑姑,平日里是她负责管教我们。”
“你知道我不是翠花,刚才为什么还要帮我。”
“我看到了。”翠浓抬起眼眸,直勾勾地盯着云星河。
“呃……”云星河被她幽深的眼神有些唬住,“你看到什么了?”
“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翠浓慢条斯地说道,“我从小听过一些奇闻异事,不管你是武功高强,能够脚踏飞燕,还是能够凌空跃起。既然你进到了皇宫,又身负重伤。你背后就一定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云星河顺着她的思路想了想,她说的有道理。
自己是个修士,又是妖族,而这个世界没有灵力,普通人类理解不了自己的存在。
“我帮你隐瞒身份,从此以后你就是翠花。”翠浓道,“当然,你在宫里要循规蹈矩,不能给我惹事。”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云星河拨了拨自己脸上的头发,露出自己完整的脸庞。
第137章
黄金
饶是翠浓刚才在花下亲眼见证到云星河如同天外飞仙一样降落,周身气质不凡,不似凡间人。
此时看清了她的脸庞,才感叹好一个美艳惑人心的妖精。
云星河此时面无血色。
她正与戒灵展开了激烈的对话。
“所以,这是人间?”
“对,就是你想的那个人间。”戒灵肯定道。
“一点灵气都没有,我怎么回去?”
“别急别急,你先在这里养伤。我想想办法。”戒灵小声地安抚云星河,“当务之急是在这里活下去。”
“哦,谢谢你提醒。”云星河气极反笑,她现在无计可施,也只得静观其变。
翠浓从眼前的美色回过神来,神情不定。
“你告诉我,原来的翠花去哪里了?”
翠浓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撇撇嘴:“那个没有上进心的东西,被姑姑责骂一顿,就投井了。”
“平白无故换了个人,难道不会被发现吗?”云星河觉得这件事不靠谱。
“不会。”翠浓肯定地说道,“我们现在只是低级的宫女,平日里除了姑姑,根本没在外人面前怎么露过面。如果宫里边多了具尸体,王姑姑和我都要受到责罚。本来我是要去宫外找人替补她的,现在你出现了,就省了一桩事。”
云星河试图消化着她这一番说词。
总而言之,翠浓需要她,她也需要一个栖身之处。
大家各取所需,不失为一种解决办法。
“我答应你扮成翠花,但有时间限制,我不可能一直在这里呆下去。”
云星河要给自己留有余地,她没想到自己会在皇宫落脚,也不可能长久在此停留。
翠浓眼睫微动:“放心,我只想安心被提升为一等宫女,不想在这风口浪尖闹出乱子。到时候你我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云星河身上的血腥味还浓郁着,她偏头看向翠浓:“有热水可以沐浴吗?”
如果在修真界,她一个水灵根的修士根本不需要担心热水的问题。
现在她的灵力用一点少一点,还要留着取储物袋中的丹药。
“深更半夜的,我去哪里给你找那么多热水沐浴净身?”翠浓没好气地说道,“只有个暖瓶,你将就着擦洗吧。”
条件远比云星河想象的更加艰苦。
她趁着翠浓给她取暖瓶的时候,打开储物空间先拿出止血生肌的丹药,大口吞咽下去,又脱下了身上带血的裙子,准备换上翠浓给她找的全新的宫女衣裙。
翠浓回来的时候,便入目云星河玉一样光滑的脊背。
云星河低头看胸口的伤痕,断尾之力让她已经恢复了长剑贯穿的伤口,表面几乎已经痊愈,不过内部的血肉愈合仍然需要药物滋养。
将就着用寥寥无几的热水净身,云星河躺在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刚从濒死的绝境中逃生出来,不管是精神还是身体,云星河都异常疲惫。
她不担心翠浓会暗中对她下毒手,凭借她对危险的敏锐直觉,能感知到翠浓不过是个心理较为成熟,深宫中见识较多的小女孩罢了。
更何况,她把离人泪随身携带,打不过俩个元婴修士,一个黄毛丫头还不在话下。
摸了摸袖中的离人泪,云星河恍惚间想起了当年陆渊把这把匕首送给自己的情景。
向来神情冷漠的师尊却全心全意为自己考虑,还帮自己准备了趁手的武器。
如今,离人泪倒真的成了离别之人。
尾骨处隐隐传来疼痛感,是断尾的后遗症,云星河忍受着痛苦。与此同时,脑海里浮现出一张出尘绝伦的脸。
未曾想到,他真的连最后一面都不愿见自己。
云星河苦笑,她失去了两条尾巴,为两个不同的男人。
第一个是自己的青梅竹马,风初与她一同长大,陪伴了自己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