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将军闻言也不好再拦着,只得将皇后送了出来。
这边在长街上那面目狰狞,伤疤纵横冷言冷语的女子,无意间撇到了将自己带到街巷中的人,竟是芜皖!
那女子瞪大了双眼,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却听见那芜皖不屑的冷哼道,“这李将军不是能敌万军么?怎么看见我一个小小的女子就吓成这样了?”
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讽。
没错,那毁容之人正是李娇,那日宋宇将她扔到了山上之时她是假意昏迷,待那士兵走后才猛然站起来,跌跌撞撞的向着山中深处跑去。
谁知天色越来越暗,李娇一时间没有看清路,竟直接跌下了山崖,好在那山崖下树林耸立,竟堪堪的拦住了她,不过她的脸也因此被树枝深深的划伤,容貌尽毁。
不过好在被山下的村民收留,这才拣回一条命,将养了数月才勉强见好。
她身子好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沈星,这是她活着唯一的念头,她要看她被折磨的如何生不如死。
可当她再次回到了边城,却听到她早已随着宋宇去了京都,她竟安然无恙!这个消息无疑对李娇来说是致命打击。
本应享受荣华富贵的是自己,如今却落得这副田地,而本应受尽侮辱的沈星竟然被宋宇和萧锦琰捧在手中。
刹那间,滔天的恨意将李娇包裹。不,她绝不甘心,她发誓一定要让沈星尝尝这滋味,她要让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都千百倍的报应在沈星身上。
就是这强烈的愤恨之情支撑着李娇,从边境一路乞讨到了京都,她在路上受的所有委屈都无人知晓,她只知道自己如今已然是一具行尸走肉了。
可当她看到芜皖的时候,心下还是不由的一震,要知道她被关入的可是号称有去无回的瀛洲大牢。
芜皖似乎也看透了她的心思,将自己的裙子撩了起来,那裙下竟然是木质的假肢!
那假肢从膝盖以下接上的,可见芜皖的膝盖骨已然已经被剜下,如今只能靠着假肢行走。
李娇颓然的坐在了地上,不由得回想起二人当初在瀛洲意气风发的样子,鲜衣驽马,行侠仗义,遥远的好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
“你恨我吗?”
李娇苦笑着开口。
“恨?”
芜皖像是听到了一个极为好听的笑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直到眼角泛起泪花,才堪堪止住,“我说李大将军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要恨也应该是萧锦琰吧,更何况恨这个字太浅薄,我要做的是报仇?”
她早已知晓那日男子的身份,就是如今封王的萧锦琰,当日受的屈辱她定要百倍奉还。
“那你是找错人了,如今我与他早就恩断义绝了。”
怕是自己现在现在他面前,他会毫不犹豫的杀了自己吧,想到这里李娇将头深深的埋进胸膛,眼睑低垂。
“我是来找你合作的,我知道你是被谁害成这样的,也相信你定是不甘心,才一路从边城尾随到京都,所以不如咱们联合起来,将咱们的敌人都踩在脚下,如何?”
李娇听到这话,才将头又抬了起来,盯着芜皖的脸,似乎想从上面找出答案,她在她那里已经吃过一次亏了,怎么敢再上当一回。
可以她现在的能力,别说报仇了,就连活着都尚且艰难,若是此时能有个盟友,情况就会好很多。
看着李娇似乎有些松动,芜皖又紧接着说道,“你还犹豫什么?你如今这副尊容,请问还能失去什么吗?”
闻言李娇不由的一震,是啊,自己如今这样,还能失去什么呢,不如放手一搏,没准还能搏出一条生路来。
“需要我做什么?”
见李娇终于松口,芜皖这才露出一抹满意的微笑,上前将她拉拉起来,说道,“这才对嘛,识时务者为俊杰,李将军还是有几分胆量的。”
李娇确是打断她说道,“我如今已经不是将军了,你直接叫我李娇吧。”
芜皖听到李娇如此说,知是她还对曾经的事介怀,便打了自己嘴一下说道,“瞧我这嘴,口误啊口误,咱们别在这外面说了,你随我去个地方。”
七拐八拐的走出街道,随着芜皖,二人直接走到了一处宅院门口,待进入到了宅院之中,异域风格的建筑映入李娇的眼帘。
这宅院远比想象中的要大很多,人自然也不少,看到有陌生人进来,那院中人的目光都纷纷朝着李娇看来。
李娇只得将围巾向上拉了拉,快步跟上芜皖。
只见芜皖直接无视那些人,让李娇等在门口,自己则进入到正厅之中。
此时,正厅的主位上正坐着一位中年男子,容貌粗犷,面目威严,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见芜皖进来,面上一松,开口问道,“人带来了吗?”
“回主子,带来了,就在门外。”
那男子点了点头,芜皖立马会意,将李娇带了进来。
李娇不明所以的现在大厅中央,眼见着一个身着异域服饰的男子朝着自己走来。
那男子目不转睛的盯着李娇的脸,看的李娇极为不自在,不由的往上拽了拽围巾,谁知此举好似惹怒了那男子一般,瞬间眉头紧皱,似是极为不悦。
芜皖见状连忙将李娇的围巾一把扯掉,那男子的脸色才稍稍好看了一些。
半晌后,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事情办的不错,果然是极好。”
复又转头看向芜皖说道,“给她安排一间房。”
见得到夸奖,芜皖心中一喜,连忙答应的要带李娇下去,谁知那男子又补充了一句。
第98章
棋局
“今夜你侍寝吧。”
芜皖听到这句好似得到了什么天恩一般,登时眉开眼笑,嘴角快列到了耳朵后。
李娇闻言却是一惊,不由的瞟向芜皖的裙子,心中疑惑这侍寝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么?这芜皖这样还能侍寝?这男子果然变态!
“在想什么?”
芜皖的话吓了李娇一跳,连忙掩的笑道,“没,没什么,就是突然有房间了不适应。”
芜皖闻言白了李娇一眼,好歹曾经也是将军,怎的能有个房间还乐这样,便也没有多想,直接将李娇领了下去。
待到了一处侧房门口,芜皖说道,“你自己进去收拾一下吧,以后这就是你房间了。”
说罢便要转身离去,只听身后的李娇说道,“他们不是咱们汉人吧……”
“什么?”
芜皖似乎没听清李娇的问题,脚步顿了顿转过身来,却听李娇继续说道,“他们是苗疆人吧。”
李娇肯定的说道,她虽从未见过苗疆人,但却有所耳闻,据说苗疆人都是一个族在一起生活,身穿异域苗疆服饰,配饰喜欢猫眼石。
她看刚刚那男子身上带的就是猫眼石,而且看样子应该是他们的族长。
芜皖闻言不由的怔松了下,似乎没想到李娇竟能猜出他们的身份。
脸色略微僵硬的反驳道,“不该你问的别问。”
说着便仓惶离去。看着芜皖的背影,李娇心下了然。
宋府……
沈星正在院中与自己对弈,自从自己恢复了记忆之后,便不知如何面对宋宇,只能每每在他来的时候都躲着他,不是说自己午睡,就是在洗澡。
借口找的多了宋宇便也略微察觉到了什么,也尽量不过来打扰她,萧锦琰最近也没有出现,让原本热闹的院子忽然安静了下来。
沈星倒是乐的清静,日子过的很是滋润,今日更是来了兴致与自己下起棋来。
“啪……”
沈星正捏着一枚黑子思量间,只见一个修长的手指抢先将棋子落下。
登时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将整个棋局的局势改变了。
沈星疑惑的抬起头,见着萧锦琰正一脸玩味的看着自己,嘴角微微上扬。
“你又来做什么?”
沈星没好气的将棋子扔进棋娄中,拍了拍身上的褶皱,站了起来。
“那药可吃过了?”
“吃了。”
“可有什么效果吗?”
虽然萧锦琰的表情依旧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他心中多么紧张,好似一个正在等待审判的犯人。
“你猜……”
沈星丢下一句模凌两可的话,抬脚朝着屋中走去。萧锦琰见状连忙伸出手揽住了她,沈星连忙想挣脱出来,可无奈与萧锦琰的力量太过悬殊,根本挣脱不开。
“你赶紧放开我,让人看见多不好。”
沈星说着还故意朝着宋宇院中的方向看去,萧锦琰见状不由的面色一沉,直直的盯着沈星的眼睛,试图看她是否在撒谎。
结果却让他大失所望,看样子沈星应该是真没想起来,萧锦琰忍不住垂下眼帘,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半晌后,萧锦琰终于放开了沈星,也恢复了刚刚漫不经心的表情,“无妨,许是药时间长了,失效了,我再去为你找新的。”
“呃……”沈星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她原本计划着好好骗骗萧锦琰的,可看着他落寞的神情,又于心不忍起来,只说出了那一句出来,至于其余的话好似堵在喉咙里一般,说什么都吐不出来。
见沈星无话,萧锦琰以为她也是心中难过,便岔开话题说道,“这棋局倒是有趣,当真是你与自己下的?”
沈星也顺势看向自己的棋盘,这棋局乃是残局,是曾经自己在一本书上见到的,如今不知为何却突然想了起来,便自己试着解了解。
不成想萧锦琰竟也感兴趣,可若自己说是在书中所看,又会被追问哪本书,不如干脆就承认自己的棋局,能省下许多事。
随即便点了点头,萧景琰闻言眸子亮了亮,“这棋局表面上看似很普通,实在暗藏玄机,这白棋隐隐对着黑棋呈现压倒性态势,但这黑棋也并非没有反攻的能力,若是将后半部分连起来,黑棋未必不能赢。”
沈星有些惊讶的看着萧锦琰,没想到他竟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于是便情不自禁的拿起一枚白棋落到了棋盘之上……
二人你来我往,在棋盘上厮杀,好似在现场上博弈一般,每走错一步都会损兵数万,一时间竟难分高下。
萧锦琰也是越斗越兴奋,自己许久没碰到过这么势均力敌的对手了,瞅准机会又落下一子,“这回我倒是想看看你如何解?”
语气中带着几分得意,如今白子已被黑子逼至一处,犹如困兽一般。
沈星丝毫没有犹豫的落下一子,萧锦琰见状疑惑的说道,“沈星,你怕不是看错了吧,你下在这周围的白子可就都被我吃了。你再想想,我允许你悔一步。”
“不必……”
沈星斩钉截铁的说道。萧锦琰无奈,只得继续下着,不一会的功夫竟吃了沈星几十子。
正得意间,只见沈星又落下一子,局势瞬间明朗了起来,北边散落的棋子竟都被联合了起来,将黑子全部包围了起来。
就连萧锦琰也忍不住说了一句,“极秒!”
他竟是头一次见着这种下法,将自己的几十棋子做诱饵,待敌人越陷越深之时,再一网打尽。
“这种下法可有名字?”
名字?这可难住沈星了,这是她自己发明的下法,哪里有什么名字,当下眼珠子转了转,说道;
“这叫杀猪盘。”
这是什么名字?萧锦琰还真是头一次听,“何为杀猪盘?”
“养肥了再杀,可不就叫杀猪盘么。”
萧锦琰仔细琢磨了一下沈星的话,不住的点头赞到,“这名字初听有些粗鄙,细细想来形容的还真是贴切至极。”
沈星闻言也得意的昂了昂下巴,不置可否。
“这下棋跟用兵是一样的,看似无用的弃子,不知在何时就能起到关键性的作用。”
萧锦琰闻言心中一震,定定的看着沈星,只听她复又说道。
第99章
变数
“舍掉多余的,留下有用的,有时候未必是个好计策。”
“我倒认为弃子就是弃子,虽日后或许会有用,但我并不认为能够改变什么,毕竟这人与棋子不同,变数太多。”
萧锦琰与沈星的想法刚好背道而驰,他认为既被认定为弃子,那必定就是有原因的。
沈星耸了耸肩表示多说无益,日后自会见分晓,待来日他在这上头栽了跟头,自然就会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说了。随即起身说道,“好了,你该走了。”
萧锦琰闻言面色依旧不改,施施然的坐在石椅上说道,“我便不走,你又能奈我何呢?”
语气中带着几分调侃。
“你……”
看着萧锦琰无赖的样子沈星甚是无语,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形容他。
“沈星,你怎么了?”
沈星只听背后有人叫她,忙仓惶转过身,看见宋宇竟直直的朝着她走了过来,沈星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极力的想掩饰萧锦琰,便悄悄的朝着那石椅的边上挪了挪。
宋宇府中的护卫众多,怕是让他发现萧锦琰在这里,肯定会与他起冲突的。
“没,没怎么啊。”
“哦?这是在与自己对弈?”
宋宇不明白沈星为什么会如此慌张,想着许是几日不见的缘故,便岔开话题,指着那棋盘问着。
沈星闻言僵硬的转过身子,却发现那石凳上哪里还有萧锦琰的身影,心下便也松了一口气,平稳了一下思绪回道,“呵呵,闲来无事罢了,小把戏,登不得大雅之堂。”
宋宇却不这么认为,因为那棋盘上的走势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众人皆知他是状元文章自是一流,可却不知若是论下棋,他也是从来不曾输过。
只因为他曾经的私塾老师乃是当朝的棋圣,曾经打遍天下无敌手,苦苦寻找多年竟无人能与其对弈,这才悻悻的离开棋坛,甘心退隐江湖,窝在一隅教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