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姨娘看见顾姨娘带着花柚安正远远地朝着这边走了过来,眼睛一转,就往前迎了上去,确认顾雨秋也瞧见了她,就似无事发生的寻常时候一样,开口说道:
“瞧瞧,懿儿到底还是小孩子,就是沉不住气,不管自己妹妹说了什么,让着些又有什么大不了的,竟还在学堂上吵闹了起来,平白惹了这起子事,叫我忧心。”
顾雨秋看着她那副避重就轻又满不在乎的样子就打心底里厌恶,想着她前几天不是声称自己病危了,遣着人跑我院子里又哭又嚎的将老爷请走,怎得这才没几天的功夫就能行动自如,讲话都中气十足的了?
莫不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能如此见效?顾雨秋眼角闪过一丝嘲笑,心中甚是不屑地,暗骂道:
“如此卑劣,真是无药可救,竟做戏都懒得做全套,与这起子不要脸面之人,真是多说无益!”
待走近后,顾雨秋遂装作没听见一般,瞧了宁姨娘一眼,面部自然但也没什么多余情绪,只是淡淡地说道:
“听闻姐姐生病了,现如今瞧着倒是已好了。”
边说着,边将花柚安拉到自己的左胳膊边,瞥了眼安然无恙地站在宁姨娘身边的花思懿,似是在躲避着什么疯婆子之人一样。
说起生病一事,宁姨娘不免心虚,但是她可不会觉得那天堂而皇之地争宠太过丢人,只是又想着自己最近几乎是软硬兼施地缠着花蓦林,才成功阻止了他往馨霞阁去,心下及其不爽。
但是碍于现下并不是计较这个事情的时候,只能暂时放下。
见她刚才的话没人理会,竟落在了地上,虽心生不满,可是依然心有不甘,不放弃地开口说道:
“她们年纪还都小,平常有点磕碰倒也是正常的,大可比必将这种小事放在心上。”
顾雨秋实在是懒得理会她说什么废话,只丢了句:
“姐姐此言差矣,孩子虽小,但是大人却是懂事的,有些事情做的不对,指出来多教导才是正理,不然却是总也懂不了的。
恐叫夫人等急了,我还是要快些去,那雨秋就先走一步了!”
顾雨秋简直是厌烦极了那对母女,心下愤恨地想到:
“她那是讲的人话?她自己的女儿打了人毫发无伤地站在那里,我的女儿却头破血流着,竟告诉我不要放在心上?真是可笑之极!”
顾雨秋说罢完自己的话,也没等她做何反应,就带着花柚安便头也没回地径直走了,后面的丫鬟们赶紧匆匆跟了上去。
宁姨娘看着顾雨秋的背景,眼睛逐渐眯成了一条线,她是多么奸猾之人,进府多年,自然对花蓦林的脾气也是有所了解的。
她知道花蓦林最看重的就是面子二字。今日,要是仅是有自家孩子们,最多也就是关起门来训斥一二,并不会真正去大动干戈。
但是现在的局面是,当时沈家的孩子也都眼睁睁瞧着,免不了回家去和大人说,这在别人眼里可是妥妥的家教有问题,想来竟因为自己一时的心中不快,就去打骂比自己小的妹妹,还打的头破血流,骂的十分难听,这又如何使得?
传出去,难免叫人笑话,花蓦林的脸上也是挂不住的。
而且那可是在课堂之上,花蓦林一向又是最尊师重道的,因为年轻时想要走读书的路却没能如愿。
但是却对饱读诗书的人一向充满敬意,又因为,知道贺先生从前在朝廷任职秘书监,从来都是极其爱书重学的,所以对于贺先生向来都恭敬有加。
因此,今天又是当着先生的面,自己的两个女儿又是如此粗鲁。可想而知,是多么令花蓦林颜面尽失。
宁姨娘边这样想着,所以主动上前和顾雨秋说话。
因着从前,顾雨秋从不愿与人争,所以很多时候,即便是自己的,她要争也是直接让了她去,长此以往,导致了宁姨娘认为顾雨秋怯懦不堪,又及其愚蠢好拿捏。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平日里那些吃的喝的,都是顾雨秋不屑于去抢的,有些东西,压根就是她瞧不上眼的,才懒得去和她争,最可笑的是,她还生怕别人抢了她的心头好去。
毕竟,顾雨秋自己的私人财务可是她尽大力去猜都猜不到的。
宁姨娘从前总好疑惑着,自己明明每次都是姨娘里事事要争抢拔尖的,怎得,每回站在顾雨秋身旁的时候,总是觉得自己的衣服不好,鞋子不好,首饰的成色也是差的。
话说回来,所以,宁姨娘抱着顾雨秋是个好哄骗的蠢材的想法,想要此刻在这个人少的地方,三言两语模糊了事实。
并且,希望在她避重就轻的说辞里,叫顾雨秋在不知不觉间让步,就凭着她胡诌出来的小姐妹打打闹闹。
但是令她没想到的是,最近顾雨秋的态度一次又一次的超乎了她的意料,几乎每次都是碰了一鼻子灰回去。
宁姨娘对于顾雨秋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感到实在是摸不着头脑,只是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自己从前那套轻视和傲慢完全对她起不到任何作用。
此时,顾雨秋拉着花柚安快步走着,因为她知道。此时,宁姨娘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无非说那么多似是而非的话,就是想含糊不清,又坚决不去承认自己女儿已然做错了事。
但是还想要自己在花蓦林面前配合她表演出融洽关系,不想计较此等小事的样子。
第77章
现在,你说的话将成为呈堂证供
顾雨秋快步走着,越想越是恼恨这个十分自以为是的恶毒之人。
宁姨娘则拉着花思懿在后面使劲地追。毕竟,她知道,自己只要和顾雨秋同时踏入那宜泰苑,再叫花蓦林瞧见,定会认为是两个人一同前来的,心底里只会猜测两人已在私下里和平友好的解决过了这件事,并没什么剑拔弩张的情形才对。这样一来,花蓦林也定是不会过分责罚的。
顾雨秋对于宁姨娘的技俩怎会不知,拉着花柚安直接就进了宜泰苑,完全没给宁姨娘追赶上来的机会。
进了屋,花蓦林和大娘子早已等在了那里,顾雨秋带着花柚安分别给花蓦林和大娘子见了礼,才坐下,就瞧见宁宁姨娘带着花思懿气喘吁吁的进到了屋里来。
花柚安自是知晓娘亲的用意,只是站在一旁,偷偷在心底里笑话着这对滑稽的母女,颇觉好笑地想到:
“为了在爹爹面前装无辜的好人,还真是什么招数都要尝试一下啊,竟然还能好笑到,想跟娘亲装作关系很好的样子来蒙骗爹爹,试图掩盖自己做的错事。
况且,你即便是跟着娘亲一同进了这门又能怎样,难道还当做爹爹不知道你背地里做的那些个伤天害理的事情吗?
还真是愚蠢至极呀,竟到了如今这个地步,都还不知道爹爹真正厌弃你的理由!事到如今,我竟要看看你还有什么通天的本事,将黑的说成是白的。”
花柚安乖巧地站在顾雨秋的旁边,心中默默地想道。
花蓦林在花柚安刚刚一进门时,就瞧见了她头上包着的大纱布,上面还有着因伤口还没愈合浸染出的鲜血,顿时觉得心疼不已。
宁姨娘见着刚才的小心思没得逞,心中正咒骂不止,进了门又瞧见顾雨秋正一本正经地端坐在那里,更觉不快,在心中直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不过碍于人多,宁姨娘也不敢将情绪表现得太过明显,只好转而也恭恭敬敬得给花蓦林和大娘子问了安。
花蓦林本来听说花柚安被打了就生气不已。毕竟,除了还是婴儿的五女儿,花柚安就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了;
又想到,作为已经算是大姑娘的花思懿竟主动会动手去打自己的妹妹,就觉得震惊不已,虽说他知道宁姨娘做了许多过分的事。
但却也从没想过花思懿现如今也这般缺管少教了,竟在大庭广众之下打骂了小自己四岁的妹妹,全然不顾自己一个千金大小姐的身份,做出这等事。
想来,自己从前一直认为花思懿是个听话乖顺的,更是处处对她宠爱有加,实在想不明白如今愈发大了竟还不如从前安分,花蓦林叹了口气,心中失望不已。
大娘子王氏眼神扫了一眼众人,见人已经到齐,率先开了口,说道:
“懿儿和安儿,你们出来跪下!”
花思懿知道今天的事自己完全不占理,似有犹豫,眼神慌张地望了眼旁边的宁姨娘,似是在求救般。
宁姨娘见状,则轻轻推了推女儿,转而眼神坚定地看了眼花思懿,似是在说相信她。
花思懿瞧见娘亲如此,心下也吃了颗定心丸,想着:
“娘亲向来是有办法的,等下肯定可以会帮我开脱的!”
于是走到大堂中间跪了下去。
花柚安面对这种场面,自是轻松自如的,毕竟自己在现代时,可是没少看了宅斗剧,许是今天自己占理,竟全然没有一丝紧张,甚至还有点小期待。
花柚安这样想着,也走到了大堂中间,按照王氏的吩咐跪在了那里。
“现在你们一个一个地来,说说你们今天在学堂里都发生了什么?长幼有序,那就由懿儿先说吧!”
大娘子语气平和,但是话语中却不失威严。
花思懿一听,竟叫自己先说,心中不免咯噔了一下,因为她明知道自己就是那个没事找事的。
只见她嘴唇微抿,忽然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张口说道:
“今日,先生下了课,大家都在座位上休息,我就听见四妹妹在说什么要去参加沈伯伯寿宴的事,我心生好奇,想要问问她。
没想到,她竟直接生了气,冲我叫嚷着,说爹爹定不会带我去的。
因为我会给爹爹丢人,还叫我有自知之明,不要想着哄骗爹爹,因为即便是抢走了爹爹也是暂时的,终究是留不住。
而且,还越说越过分,竟叫骂我娘亲和我都是下贱胚子,是……不知廉耻的东西!
我想着学堂上不只有家中兄弟姐妹,还有沈家的孩子们,我还知爹爹一向与沈家伯伯关系要好,我怕四妹妹越说越过分,有失爹爹的颜面。
所以,一时情急,就去推了四妹妹,我知道我作为姐姐不应该这样对待她的。但是,当时,懿儿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花思懿说罢,一脸地委屈,甚至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掉下了几颗泪珠子。
宁姨娘站在一旁,内心窃笑不止,为自己女儿这样的无辜说辞感到满意。
但是表面上,依旧装出一脸伤心的样子,假惺惺地抹着泪,似乎很是心疼女儿。
花柚安则跪在一旁静静地听着这个撒谎精的自导自演,低着头一脸淡定。毕竟,她也不是第一次见她如此的颠倒黑白了,所以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花蓦林仔细听着,觉得好像懿儿也并没做错什么,由于过去多年的相处,花蓦林对这个花思懿还保留着一定的天然滤镜,他总认为这孩子还不至于坏到要伤害自己妹妹的程度。
花柚安此时偷瞄了眼上面坐着的爹爹,不免对他表情中反应出来的内容感到担忧。
不过,她此刻倒是也能理解老爹心情的,毕竟手心手背都是肉哇,即便,最近自己这个女儿成了心头好。可是,人家花思懿可是当了七八年的小心肝了呢?
何况,并不知前因后果的人乍然听了花思懿这段说辞,难免心中也会有所疑惑。
大娘子看着那对此时已哭得梨花带雨的母女,并未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依然用相同的语调对着花柚安说道:
“安儿,你现在来说说罢!”
第78章
审问
花柚安此时微微点了点头,开始说道:
“下课休息的时候,我正与温柠聊天,她跟我提起后天是沈伯伯的生辰,因年纪相仿,我平时和温柠的关系很要好,她向来知道我是个贪吃的,就与我说到家里为了迎接客人,做了许多新式的糕点,又提到沈伯伯和爹爹向来关系要好,爹爹也定是会去参加,邀我到时候一定要同爹爹一同前去,就可以吃到好吃的糕点了,我想着沈伯伯从初次见面就给了我八只可爱的小金虎,安儿喜欢极了,自是要去感谢沈伯伯前去给他拜寿的。
所以一口答应了温柠,但我俩正说地开心,不知哪句话叫三姐姐听了去,突然就插了话进来,说我平时就是个溜须拍马第一名,还说一个大人都比不过我这本事,我听着难听,就说了句,爹爹带谁也不可能带个不会好好说话的人。
没想到三姐姐就急了,又要跟我比被爹爹带出去游玩的次数,我只说,三姐姐年长些,自然是带她多些。
没想到三姐姐听了这话,竟更生气了,说我都是凭着能言善辩去哄骗爹爹,抢了她的宠爱,说是即便是这样。
我也是留不住的,但是我听着却不对,因为娘亲跟我说过,即便是爹爹常来看我。
但是在心里也是关心着他每个孩子的,因为我们都是爹爹的亲骨肉,只是教导方式不同而已。
于是我反驳三姐姐说,我们都是爹爹的骨血,爹爹的宠爱不属于一个人,而是我们所有人的,没有谁抢了谁宠爱这一说法。
但是三姐姐却听也没听完,直接气冲冲地走到我的座位前,将我拽了起来,又使劲地推了我一把,使我的头直直撞在了桌角上。
顿时我就觉得头懵懵的,但是三姐姐见状依然不肯罢休,又是挽起袖子,还想继续打我,还好学堂里的其他人及时拦住了她,她瞧见打不到我,就开始满嘴污秽地骂起人来,她方才说的那些我骂她的话,其实都是她用来骂我的,说我是下贱坯子,我娘亲是不知廉耻的,还说我长了一张胡诌的嘴,成天颠倒黑白,挑拨是非,说我和娘亲是撞了邪,现在胆大包天了,想要欺负她,她要收拾了我才能老实,那些难听话,叫所有人听了都觉得不堪入耳。
甚至,连沈家二哥哥都听不下去了,叫她不要这样,她还要去跟人家去争辩,我说的这些,学堂里的人都听到了,绝无一句慌话。”
花柚安一口气交代了所有的事情经过,讲完后依旧乖乖地跪在那里。
顾雨秋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自是对自己女儿的聪慧伶俐了然于心的,所以对花柚安讲述事情起因经过结果,丝毫没感到一丝的担心;
但是此时另一边可没那么闲适的心情了,听着越来越不利于自己的说辞,花思懿和宁姨娘却着实有些沉不住气了。
尤其是花思懿,再怎么着,她也还只是个八岁的小姑娘,面对种种确凿的证据,加上花柚安还有那么多的证人可以为其证明,而自己只有做了亏心事又撒了谎的心虚,直接就绷不住了,大哭着语无伦次的替自己辩解着:
“我只是好奇她跟沈温宁在说些什么,但是四妹妹却从来只顾着巴结讨好沈伯伯的女儿,却从不许我跟温柠正经说上些话,只要我一靠近,四妹妹就故意扯着沈温柠,挤兑我,叫我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