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太傅一心为国,兢兢业业多年,离朝之前还在忧心沅国未来如何,现在让他看看我沅国兵强马壮,好让他安心——这只是官方的说法,其背后有何深意,我也不懂。”贺于兴补充道:“陛下担心郑太傅年纪大了不方便走动,这次特意叫人只传递消息,让郑太傅自己选择是否过来,但是传递消息人说,郑太傅一听就来了精神,中气十足地说自己一定要过来看看,拦都拦不住,许是郑太傅与陛下心照不宣,都知道此行的意义罢。”
就算此行背后有深意,让郑太傅他老人家大老远跑一趟也未免太……
我的思绪骤然卡住,回想起自己上一次见郑太傅,还是三岁的时候,那时真没什么太多清晰的印象,就记得一个头发和胡须花白的老爷爷,精神不错。
郑太傅很注重养生,多年以来身体一直硬朗,我想当然地把他与许多体弱多病的老年人放到一起,其实有些不合适。
郑太傅并不是会为国操劳到不顾身体的人,我曾听父亲说起过他的事迹,知道他能在各方努力之间都能游刃有余,他对分寸感的掌控精准,经常让我觉得自己这一生恐怕都到不了他老人家的高度。
“嗯……”檀旆沉默了一会儿道:“你专程来告诉我这件事,是想说些什么?”
第96章
贺于兴抬手,把袖子拢在唇边,尴尬地假咳了一下才道:“等战船造好以后,礼部想请你也到场观礼,毕竟郑太傅都亲自去了,不多找几个如今在任且职衔比较高的武官陪着,难免叫人觉得郑太傅离职以后人走茶凉,年轻的这一辈人不重视前辈留下的功绩。”
“哦……原来是这样。”檀旆听完贺于兴的解释,点了点头,却又有了新的疑问,“不过我现在已经被免职,礼部做这样的决定,是认定到时我一定会被官复原职?”
“你调动巡防营虽是违规,但做的事却是为了阻止司空丞相的阴谋,所以免职的判决本就有诸多争议,御史台还没有把判决公开。”贺于兴说:“礼部的人去问过御史台,御史台那边回话说,就算到时不能归还你所有权力,也同意在名义上恢复你的官职。”
“你们就没想过叫我大哥去?”檀旆奇怪道:“他的职衔比我还高,和我一样也是年轻一辈,去观礼很合适。”
“想过。”贺于兴坦诚道:“世子说要陪世子妃在家待产,最近已经告了假。”
姐姐如今的情况,倒的确需要姐夫多陪着。
檀旆小声嘀咕了句“比我还会躲”,继而皱着眉思索,似是在绞尽脑汁地想办法推掉这件事,我觉得他最近愈发闲散惯了,已经开始下意识地躲懒,小声提了一句,“你就去吧,出去走走也好。”
檀旆眼神犀利地转头望着我道:“我看你就是看不惯我在家闲着。”
我矢口否认,“没有的事。”
夏锦如揶揄地望着我和檀旆拌嘴,嘴角掠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我为了使自己的话看起来更令人信服一点,补充道:“最近因为要更换造船所用的材料,战船建造已经暂时停工,工期会往后拖延,等造好观礼那天,说不定你真的官复原职,去观礼完全可以作为你重归朝堂的信号,岂不是两全其美?”
“你总能找到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檀旆对我这一番胡扯根本就是不信的态度,却还是对贺于兴道:“知道了,观礼那天我会到场。”
檀旆这样的回答看起来像是很听我的话,让我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我很欢喜。
贺于兴看了一眼我和檀旆道:“届时还望两位一同到场。”
“诶,等等。”我听着贺于兴的话有些不对,“我在水部只是挂名,管到战船下水试航就行,观礼不用我去。”
“可是中郎将答应了要去。”贺于兴解释道:“类似这样的观礼,到场的官员都要携夫人参加,方显重视。”
我闻言不由得愣住。
檀旆神色悠闲地望着我道:“看来那天你不能一个人睡懒觉了,真可惜。”
我和檀旆天天这样给对方找茬,也不知日子能不能过得下去。
唉,真是令人忧心。
由于郑太傅到京的日期已经初步定下,如果太傅到京战船还未建造完成,没有礼可观,若要追查下来,罪责反正怪不到抢火浣布的六公主头上,也怪不到缺少材料无法完工的水部头上,最后只有户部会因为办事拖拉而被罚。
户部的长官们大约是想清楚了这点,把我递过去的文书加急处理,不出两日就有了回音。
户部表示同意水部更换材料,至于因为更换了便宜的材料而剩下的款项也暂存水部,等日后有时间再处理。
水部得了这样的答复,复工以后加紧了工期,很快就把战船建好开始试航。
试航的事我已经做过一回,驾轻就熟,父亲也嫌登船太麻烦,太伤筋动骨,这次虽然他还在旭京,却依然把试航的事全权交给我处理,并叮嘱我道:“这件事办妥才能让上次战船损毁的事过去,不然总有人拿这个说你办事不力,你可千万不能马虎。”
我满口答应父亲。
新的战船试航完成,我从战船上下来,望着从运河行驶了一遍回来完好无损的战船,心中大感宽慰。
沅国命途多舛的新战船总算建成结束试航,美中不足就是没用上火浣布做船帆,不过这都是可以后期更换的东西,倒是不必在意,拖了这么多年,父亲和我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可以落……
“姑娘,刑部的卓大人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