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知道我故意这般,反而语气轻松道:“那就是没事。”
此人……此人真是……
竖子狡诈。
原来我这么早就在心里暗骂檀旆“竖子”,我和他的缘分还真是……不一般。
姐夫从我脸上的表情变化推测出了什么,好奇道:“你想起来了?”
“我不确定。”我迟疑道:“我……找他去问问。”
我转身离开前往檀旆的院子,走的时候仿佛一直能感受到背后,姐姐姐夫期待和鼓励的目光,简直叫我压力倍增。
这次院门口的侍卫没拦我,我一路畅通无阻地走了进去,檀旆在书架前挑选着书册,听到动静,回头看我:“找我有事?”
我直接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檀旆停顿了一瞬,从书架上取下要看的书册,走过来带着点恼意地把书册丢到案上:“带你去看你喜欢的鹤,上巳节送你回家再送你香包,准你随便进出我的院子——我要不是喜欢你,难不成是吃饱了撑的做这些?”
还有询问我和太子的关系,询问我和盛淮的关系啊罢了罢了,他一定不肯承认自己吃醋,我也用不着问这许多,我止不住地嘴角上扬:“所以你是真的喜欢我。”
“你是开玩笑吧?”檀旆难以置信地望着我:“到现在才看出来?”
“我当然早看出来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最为微妙,讨厌或者喜欢一个人,有时用不着语言,从肢体动作便可见一斑。
当日在假山上我踩空差点落水,他急忙赶过来捞住我,惊慌的样子不会骗人。
只有喜欢一个人,看到那人陷入险境,才会那样紧张。
我大步上前,拉近我与他之间的距离,可这样就不得不稍微仰头看着他,略有些失策,罢了罢了,先不管这些,我问:“你在上元节见过我,为什么不说?”
檀旆垂眸望着我:“那你在上元节过后,想尽办法要弄清楚面具之下的人是谁,又是为了什么?”
我闻言不禁语塞,放完河灯以后,我确实尝试过通过跟踪来查清戴面具男子的身份,奈何我技不如人,没跟得上。
檀旆道:“上元节再容易让人糊涂,也不可能让你隔着一层面具喜欢上我,想找我谈天吧?”
我讷讷道:“当然不是。”
“你是清流之女,我是奸臣之子,平白无故扯上关系,必然惹来闲话,你担心纸条上的心愿被我拿去告密,我能理解。”檀旆声调渐低:“既然你想撇清麻烦,我自然也不会给你找麻烦。”
我听完,鼻头忽得一酸,上前一步伸手抱住檀旆的腰,把额头抵在他肩上:“没有,檀旆,我不觉得你喜欢我这件事是个麻烦。”
时局若此,姐姐和姐夫相爱没有错,我和檀旆也没有错。
“但是——”我把头从他肩上抬起,发现他似乎刚想抬手摸我的头,见我此番动作只好作罢,尴尬地把手放下。
我也觉得自己抬头抬早了有些可惜,但现在再把头抵回去又太不像话,何况我还有问题要问:“我不可能隔着面具就喜欢上你,那你呢?”
我仔细回想着上元节那天的情景,满脸期待地问:“是不是你问我在写什么的时候,我惊慌失措的样子特别可爱,让你一见钟情?”
檀旆欲言又止,望着我半晌,好不容易才吐出一句:“小翎,我就喜欢你这种自信。”
我恼火地放开抱他腰的双手,将他往后推了一把:“我不管,你给我说清楚什么时候喜欢我的,怎么喜欢我的。”
檀旆趔趄半步停下,无奈望着我:“你审犯人?这个问题拿来问你,你能说得清?”
我大方承认道:“我被色所迷,对你一见钟情。”
“好吧,我想想怎么说。”檀旆做出一副认输的样子,拉着我到门前的台阶上坐下,慢慢开始回忆:“上元节过后,我奉命赶往漠北,随军出征,父王制定了周密的计划,请来最有经验的向导绘成图纸,不过说实在的,那个图纸没什么用。”
我对漠北之外的事略有耳闻,明白他的意思:“因为异族之地除去水草丰茂的地区都是沙漠,道路经常被黄沙掩埋,而一不小心误入沙漠的话,容易迷路,是吗?”
“是。”檀旆承认道:“不过漠北异族的王庭都由帐篷搭建而成,随时可迁,大军如果走水草丰茂之地,不惊动他们是不可能的。”
我诧异道:“所以你们走的沙漠?这不是太冒险了吗?”
“漠北之外,异族的兵力其实根本不如我们,但沅国的势力几十年来只能扩展到漠北驻军所在之地,无法向前延伸。”檀旆问我:“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我茫然地摇头。
“沅国大军如果出击,异族骑兵便一路撤退,他们对地形更为了解,总能找到地方补给淡水,而我军淡水有限,得不到及时的补给,军心就会不稳,这时异族骑兵再回过头来,给我们迎头痛击,这仗也就输定了。”檀旆解释完原因,又安慰我道:“横穿沙漠的确冒险,但父王多年经营,带路的向导和斥候已经足够出色,迷路的概率已经大大降低,与异族开战,需要的只有勇气。”
檀旆说的这些,当然让我觉得敬佩,但跟喜欢我这件事有什么联系,我暂时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