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听到采绿要给她穿漂亮衣裳。可是她说,今日只在后厨,都是油烟,没必要糟蹋好的衣裳。
采蓝想起以前在梅府时,小姐的四时衣裳从不重样,褥子和被子隔年就要换新的,说是过了梅雨有味道。吃穿用度,怕是都能跟公主比肩。小到用的一个香囊,一双筷子,公子挑的都是全京城最好的。
公子素来节俭,自己一年做不了几身新衣裳,月例全给她用还不够。下人们不解,觉得公子太顺着她了,公子却说她从小长在锦绣堆里,没吃过苦,不要在这些身外之物上委屈她。
谁能想到江宁织造府苏家的大小姐,如今沦落成这样?
苏云清打了个哈欠,从腰上解下袋子,把采绿早就准备好的煎饼拿一块出来,掰了一半递给采蓝。
采蓝谢过她,低头吃饼。
昨天飞鱼卫传来线报,公子一行人这两日就会抵达西州。
不知公子再跟小姐遇上,会是怎样的一副光景。当初公子表面上做绝,到底是狠不下心肠,苏绍,小晋安王这些曾经跟江宁苏家有牵连的旧人,全都安排在小姐身边,为的就是少让她吃点苦。
“采蓝?”苏云清又叫了一声,采蓝才听见,忙回答:“是,小姐有什么吩咐?”
“叔叔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吗?”
“奴婢问过城里进出的所有商队,都没有苏老爷的消息。因为土默特部突袭同府,俘虏了潘将军,现在边境的局势很紧张,榷场都已经关闭,无法再通商。只有等王爷回来,派王府的探子出去,或者军中的斥候,才能打探到消息。”
苏云清按着额头,苏绍一介平民,怎么可能劳动斥候。至于王府的探子,也不是那么轻易能使唤的。一切还得等朱承佑回来,可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这时,苏聪拉着采绿跑回来,两个人都气喘吁吁的。
“怎么了?”苏云清起身问道。
采绿喘不上气,只用双手撑着膝盖。倒是苏聪一把拉住苏云清的手,“你快跟我走。晚了就来不及了。”
苏云清被他拉着往前,吩咐采绿和采蓝在原地等着。采蓝本要跟着,却被采绿阻止,“别去了,人多反而不好。”
从厨房过去不远,有一座很大的假山,绕过假山就是片茂密的竹林。苏聪拉着苏云清爬上假山,两个趴在石头后面,隐隐约约看到竹林里有人。
其中一个身姿窈窕,似弱柳扶风,连背影都透着万种风情。
她手里拿着把团扇,好像正附在另一个人的耳边说话。
离得太远了,苏云清根本听不见,转头看苏聪。
苏聪小声说:“你看不出来?那是陈倩倩。这女人肯定又在使坏!”
作者有话要说: 苏云清:没错,我夫君养不起我,所以把我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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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苏云清没想到是陈倩倩,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刚才我在茅厕,听外面的一个婢女说,陈倩倩好像收买了马婆子,想把王妃的酒给换掉。”
王府的酒席都是分食,一人一桌,菜也是轮流上的。如果出了问题,厨房众人和苏云清都跑不掉。
“公然下毒,她想害死我吗?!”苏云清低声骂道。
“好像也不是毒酒,叫……七步醉?我没喝过,不知道那是什么。”
七步醉是西州最烈的酒,寻常的七尺男儿也只要饮一杯,就会醉倒,更别说一个不善饮酒的闺中女子了。苏云清这次为女眷准备的酒也是西州的特色葡萄酒,名叫琥珀光,色泽跟七步醉相像。至于酒香以及烈度,普通人根本看不出区别。
苏云清推测陈倩倩的想法,上官氏初来西州,第一次开宴,如果当众出丑,跟杀了她一样难受。京城里高门大户的女子,最讲脸面,最重名节,更何况是赫赫有名的上官家。事后只要推说是厨房的人不小心上错了酒,王妃也不至于因此大开杀戒。
陈倩倩跟那人说完,那人先行离去,她独自一人悠哉悠哉地在竹林里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离得近了,苏云清才看清她的容貌和打扮。她穿着一身茜色暗纹的齐胸襦裙,这裙子十分寻常,特别的是在外面罩了层纱,那纱看上去很轻薄,经纬是花的模样,行走的时候飘逸如仙。
这蝉花纱是今年江宁织造府新作出的布料,因为薄如蝉翼,又用花朵的图案将纱线勾连起来而得名。等传到西州的时候,时已入秋。苏云清按照苏纶的吩咐,特意给陈倩倩留了一块,还帮忙出主意,告诉她应该怎么穿。
陈倩倩本就有几分姿色,加上用心打扮,那美色便张扬了几分。王府里的女人大概觉得蝉花纱好看,竞相模仿。可这种东西岂是随随便便就能入手的,自然就有了东施效颦的人。
事后,陈倩倩还将此事当笑话一样说给苏云清听,言语之间颇为得意。
在苏云清看来,苏家和陈倩倩就是相互利用,各取所需,所以并没有与她深交。
那边陈倩倩自己坐着,时不时地低头,拿手轻抚着小腹,露出温柔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