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芷兰摇了摇头,她根本不知道此事,父亲连她也瞒住了。
上官宴读完,对众臣说道:“当今皇上是先帝指定的唯一继任者。先帝给我写了一封绝笔书并这封遗诏,由福康公公送到了我的手上。先帝在绝笔信中说,他被自己的偏爱蒙蔽了双眼,福王贪婪,太子自负,都不是继承皇位的最佳人选。瑞王自小聪明机敏,沉稳孝顺,由梅令臣辅佐,堪为明君。”
“不可能!”朱启洛一直伪装的镇定终于被彻底击碎,“父皇根本就不喜欢朱启润,怎么会把皇位交给他!”
上官宴反问道:“江东王趁先帝病重之时,为了一己私利,召诛藩王进京对抗贵妃郑氏。如今,又是江东王带私兵闯入京城和皇宫,扣押大城以及家眷。先帝圣明,早就预料到你会贼心不死,所以要老臣在此时请出遗诏,好叫你彻底死心!拿下他!”
天门之内的朱启润也不敢相信,那个连面都没见过几次的父皇,居然会如此夸他?父皇是被迫退位,他登基时,父皇连登基大典都没有看,不发一语就搬去了北郊行宫。所以朝臣总是背后议论,他的皇位得来的名不正言不顺。
如今,有了这道遗诏,他就是大昌名副其实的皇帝了。
直到此刻,上官芷兰才明白了先帝的苦心。他不是不喜欢润儿,相反,他一直默默地关注着润儿。她那些自以为不为人知的筹谋,其实都没有逃过先帝的眼睛。太子养母王氏,福王生母郑氏,他们以及背后的家族都太过强大,先帝为了保护这个年幼的孩子,只能偏心。
可他终有撒手人寰的一日,无法再保护这个孩子,所以就想到了梅令臣。梅令臣与她的结缘,难保没有先帝的安排在里面。后来的种种,大概也在先帝的预想之中。先帝唯一没有想到的,大概就是梅令臣会发狠杀了福王,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大概介于此,先帝才会耿耿于怀。
上官芷兰仰头看了看蔚蓝如洗的天空,恰好一群飞鸟成群结队地经过。先帝能够赢了仁敏太子和齐王,哪会真正的平庸。
一场宫变如同闹剧般,草草地收场。
喧嚣过后,皇城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安静之中。
苏云清独自走到乾清宫后的暖阁,梅令臣还躺在床上,曹参正给他施针,似乎不得法,一直摇头。他看到苏云清进来,连忙退开了些。
“阁老伤势如何?”苏云清问道。
“伤势仍重,不知何时会醒。”
梅令臣能推测到那些人的阴谋,提早做好安排,却无法知道他们具体动手的时间以及如何动手。他将所有人的进退都安排好了,只忽略了他自己。
“曹院使先出去吧,我想单独跟他待一会儿。”苏云清轻声说道。
曹参点头,退了出去,还关上门。
苏云清抓起梅令臣的手,把脸靠在他的手背上,“皇上已经无恙了,江东王被抓起来,潘毅将军的罪名也洗脱了。一切都按照你想的方向发展。刚才我看皇上,好像一下子长大了。你也不用再担心他对你的忌惮。”
“六哥,你到底要睡到什么时候?”
床上的人一动也不动,只有微弱的呼吸声。
“我会等你的,不管多久。”苏云清闭上眼睛,落下两行泪。
……
端午过后,天气日渐炎热,云想阁新推出的夏裳被抢购一空,而来纺织院学习的绣娘也越来越多。
清河郡主和指挥使宋追成亲的那日,京城里异常热闹。
大概是出国丧之后的第一件大喜事,又是一桩街头巷尾传为美谈的联姻,百姓都欢欢喜喜的,如同过节一般。
苏云清天未亮就起身,对严伯交代了府中的事情之后,便坐轿子去了晋安王府帮忙。正忙得晕头转向的上官心兰看到她来了,如同见到救星,“清儿你来得正好,这里我张罗着,你去嘉宁那儿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苏云清便走到了朱嘉宁的闺房,里头布置成喜房,四周一片红彤彤的,异常喜庆。
朱嘉宁坐在妆台前,屋里几十个人都围着她转,像没头苍蝇一样。好在苏云清有经验,三两下就分配好了她们的任务,秩序才变得井然起来。
朱嘉宁松了口气,“清儿,幸好有你。昨晚我紧张得睡不着,今日是不是脸色很差?”
苏云清说:“上了妆就看不出来了。还有这身苏云锦做的嫁衣,这世上还有谁比你美?”
朱嘉宁觉得不好意思,低头献宝似地从抽屉里拿出本书给她。
“有空时你看看,名字我还没起。希望你能帮我想个吸引眼球的。”
苏云清的手微微收紧,脸上不动声色。
这段时日,她已经能学会很好地隐藏情绪,让所有人都以为,她在淡忘伤痛。
一切都恢复如初,只不过少了个梅令臣。
折腾到傍晚,迎亲的队伍才来。苏云清把朱嘉宁送上了花轿,目送着迎亲的队伍离去,心里变得空落落的。
朱承佑和上官心兰忙着招呼宾客,她就独自走到花厅里,阅读那本书。
笑着笑着,莫名地就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