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宦养妻实录——谷草
时间:2022-03-09 07:22:34

  “重阳佳节,有了花糕,又怎能少了菊花酒?”他扫一眼桌上五道斋菜,似乎并不满足,便起身走向屋外,于院中古树下摘了一束野菊,在清泉中轻轻一涮,继而回到屋中,摘了菊花瓣洒在酒碗中,满意道:“成了!”
  这是他自制的菊花酒,分了阿琅一杯羹,“尝尝。”
  阿琅面露难色,阿玕接话道:“宋大哥,我阿姐不会饮酒。”
  阿琅讪讪笑道:“阿琅多谢大人美意,斋饭可以多吃,酒就算了。”
  宋世良了然,也不强迫,但有句话他还是要强调:“酒可以不喝,但称呼得改,你阿弟叫我大哥,往后你便也随你阿弟一并叫我大哥吧。”
  要么喝酒,要么叫大哥,胳膊拧不过大腿,阿琅最终还是妥协了,轻轻喊了一声“宋大哥”。
  “什么?我听不清,再喊一遍。”他故意使坏。
  阿琅索性大声喊道:“宋大哥!”这一声响彻云霄,穿透千里。
  宋世良得意地笑了,这声“宋大哥”听来甚是悦耳,终究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而在皇城的提督府内,早已阴云密布,酝酿着狂风暴雨。                        
作者有话要说:  督主不在
 
  第33章 闭门
 
  
  闲话家常, 酒足饭饱, 这一顿重阳小聚美满人间。饭后,宋世良大发慈悲,给她姐弟二人留了独处的时间,而他就坐在别院门外的墩子上遥望远山红枫翠景。
  不知不觉, 西边的山头霞光似火,斜晖脉脉, 秋天的傍晚来得又凉又快, 阿琅心里牵挂着另一个人, 她必须走了。
  “阿玕, 我要回去了, 以后若有机会,我再来看你。”今日亲眼见到阿玕过得衣食无忧, 茁壮成长, 她便也彻底放下心来。
  “阿姐,你都逃出来了,为何还要回去自投罗网?”阿玕以为她被东厂监/禁, 是宋世良趁着重阳节公孙怀把重心放在宫里才救她逃出生天, 不明白为何她还要回去。
  阿琅蹙眉, 她千叮咛万嘱咐,叫宋世良替她保守秘密, 没想到还是把她尴尬的处境都告诉了阿玕。
  “傻孩子,东厂是什么地方?你我连锦衣卫都斗不过,难道还要跟东厂斗么?今日我若不回去, 往后咱们几个全都没好日子过!”东厂再可怕,她也想要留在公孙怀身边。
  “宋大哥会保护我们的!”阿玕异想天开道。
  不知道宋世良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也就几个月,他就被宋世良收服了。
  “你就这般急着回去?”宋世良倚靠在门框上,斜晖落日洒在他周身,像是从火光中走来。
  阿琅抛下阿玕,走向宋世良,坚定地点头:“烦请宋大哥送我回去。”
  “若我说‘不’呢?”他环抱着双臂,目光炯炯地与她对视。
  “宋大哥是聪明人,应该明白今日之事将会带来什么后果。”阿琅并不执拗,也不与他硬碰硬,她自有说服宋世良的信心。
  锦衣卫的势力远在东厂之下,大多数人都已归顺东厂,他宋世良就算与东厂势不两立,凭他一己之力,根本斗不过公孙怀。
  即便他把她从提督府拐走,也逃不过东厂的搜捕,一旦公孙怀发现她人不在,只要他下了决心,就一定会找到她,哪怕是天涯海角。
  只要她还有利用价值,公孙怀就一定不会放过她。
  宋世良紧紧盯着她,她身上这份倨傲的神情一点也不像个弱女子,她看着柔弱娇小,胆子比谁都大,做事也理直气壮,看似委曲求全的人,实际上也在为自己步步为营。
  “走吧。”宋世良拗不过阿琅,妥协了。
  当然,他把她带到这里只是为了让他们姐弟团聚,并无打算强留至此,可她若不想再回去,他也会义无反顾护她周全。
  他承认,以他现在的势力根本斗不过阴险狡诈的公孙怀,可是假以时日,他一定会重振锦衣卫往日的威风,铲除所有的邪恶势力,还天地一片清明。
  只是公孙怀此人脾性捉摸不定,对待阿琅却实属特别,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该是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威胁,所以才放心她继续留在公孙怀的身边。
  “好好照顾自己,阿姐走了。”阿琅握了握阿玕的双手,继而撒开手,不再回头。
  阿玕眼看着她再回狼窝,心里千般怨恨,可他羽翼尚未丰满,只能乖乖听话,伺机而动。
  如今的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若他没有为了钱财把自己卖给顺昌伯府,也就没那么多事了。可是她是他唯一的阿姐,家中破落,哪里来的钱给她治病,他只能病急乱投医,走上了这条不归路,陷入死局。
  *
  宋世良把阿琅送到内城的时候天色早已沉了下来,天边一轮弯月如镰刀,陷在淡淡的云层里,刀刃隐隐发出森冷的浅色蓝光,就像宋世良腰间的绣春刀。
  今日他休沐,没有穿官服,腰间自然也没有佩刀,就如寻常的公子哥,轻装上阵,但也难掩其飒爽英姿。
  城门的守卫兵是刘顺谦的人,借着火把认出了马背上的指挥同知宋世良,明面上对他仍是恭恭敬敬:“卑职见过宋大人。”
  宋世良“嗯”了一声,没有下马,正要进城门,两名守卫却没有让道,他不悦道:“怎么了?既然知道我是谁,为何不开城门?”
  其中一名守卫上前一步,道:“不是卑职不想开,而是卑职们得令入夜之后封锁城门,任何人不得进入,对不住了,宋大人。”
  “得令?得谁的令?”宋世良身子前倾,眯了眯双眼逼问。
  “这……”两名守卫互看一眼,似有口难言。
  宋世良不耐烦道:“快说!”
  守卫这才告诉他:“是刘大人的令。”
  “刘顺谦?”宋世良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原来这个刘顺谦一直盯着他,只是长久以来他们都不曾正面交锋,如今是受了谁的意,可想而知。
  宋世良回头看了眼坐在他背后的阿琅,耸耸肩道:“不是我不愿送你回去,你也看到了,有人故意刁难,这下好了,咱们只能回庙里陪伴青灯古佛了。”
  “你仇家似乎不少。”阿琅不急不缓,调侃道。
  “哪里哪里,仇家再多也多不过东厂里头那位,尚且应付的过来。”宋世良挠头搔耳,与阿琅唱起了双簧,看得两名守卫一愣一愣。
  阿琅望了眼天边月色,都这么晚了,关闭城门实属正常,他们并非在城外办要务,守卫不过是尽忠职守,做了该做的事。
  只是东厂的人迟迟没来找她,又是为何?公孙怀……不要她了吗?
  “大不了在这儿露宿一夜,天一亮总会开启城门。”她仍心存希望,留在原地他可以更快找到她。
  “那我宋世良就舍命陪君子,我不介意你靠着我睡。”他笑得不甚正经,阿琅已先一步下马走向城墙根,那里风小,勉强可以撑一晚。
  宋世良挑了挑眉,吃了闭门羹,又被泼了冷水,真是好惨一男的。
  “你们把门看紧了,千万别打瞌睡,若是让什么人溜进去,丢了差事是小,丢了脑袋我可帮不了你们。”胡闹归胡闹,严肃起来他还是锦衣卫的指挥同知,手底下的人不比刘顺谦的人逊色,要杀要剐,他随时奉陪。
  两名守卫面面相觑,宋世良的名声他们自然知道,他的话也听得明白,是故意说给下令的人听的,他并不惧怕权势。
  说完他撂下人从马上一跃而下,牵着缰绳栓在安定门外的大树底下,拍拍双手,撩开曳撒裙襕,与阿琅一同席地而坐。
  见此情形,两名守卫交头接耳,一时手足无措,都是厉害的主儿,谁都不敢得罪,不得法,只能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回到自己的岗位上,睁大眼睛盯着四周的动静。
  更深露重,秋风阵阵,凉意钻进了骨子里,阿琅像是习惯了这样的环境,她缩着身子,贴着墙根,睡得安稳。
  宋世良生怕她受寒,脱下上袄披在她的身上,她不愿他靠得太近,他偏偏要挨着她,也只有在睡梦里,她不会抗拒。
  这两人就这样露宿在安定门外,看似凄惨,却也叫人羡慕。
  “督主,您真的不管阿琅了么?”城门内停着一辆马车,下钥前就已停在那里,公孙怀就在马车内,曹元亨一路跟着他。
  原本结束了宫中的要务他便打算回府跟她一起过节,谁知道府中来人上报阿琅没了人影。东厂长时间监视宋世良,是他带了人走,去了香山。
  重阳佳节,他们姐弟团聚他并不阻拦,只是等了那么久,他好像失去了耐心。等待是他最擅长的事,可是这几个月,他的耐心不再听他使唤似的,他开始焦虑、不安。
  “没在申时初前回来,理应受罚。”他的声音无波无澜,曹元亨却了解他,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风平浪静。
  “小孩子贪玩是天性,虽然擅自离府是他不对,可他还知道回来,证明他还懂些分寸,这更深露重的,您一直候在这儿也不是个法子,别忘了您还受着寒……”曹元亨替阿琅说话,却也担心公孙怀的身子。
  连日的操劳外加天气转凉,他着了风寒,喝了药虽有好转,可若在这守上一夜,怕是要死灰复燃。
  “让人开城门。”他终究对她狠不下这个心肠。
  曹元亨“嗳”了一声,麻利办事,城门开启的那一瞬间,马车的门也开了,公孙怀下了车,缓缓走向城门。
  “督主……”曹元亨心领神会,命人让开了道,静悄悄的夜晚更安静了,所有人噤若寒蝉。
  穿过高深的券门,露出更加幽深的夜色,未等守卫兵抱拳行礼,他一个眼色使出,便有人引他走向东面的墙根。
  夜色中两个人依偎在一起,是一副刺目的画面,他不想多看。
  纵然宋世良双目紧闭,但只要一有人靠近,他便立马机警地睁开双眼,四目相对,眼前是冰冷如霜的一张脸,黑暗中透着森冷的寒光,美艳却如毒蛇。
  “什么风把督主您老人家吹到这儿来了?”宋世良勾唇嘲讽道。
  公孙怀温和一笑,道:“宋大人擅闯我府第把人劫走,不知是何用意?”
  宋世良愣了愣,转而道:“督主把人看牢了,宋某自然劫不成,只不过她自愿跟我走,督主您想拦也拦不住。”
  公孙怀道:“今日有劳宋大人照顾阿琅,夜深了,她一个孩子不便露宿在外。”
  “不是你把她锁在门外的么?”宋世良讥笑道。
  公孙怀不再搭话,撇开他,走向阿琅,在她面前蹲下了身子,伸手一揽,把她打横抱了起来,宋世良没有阻拦,像看好戏似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而阿琅丝毫没有因为他们的争锋相对而有苏醒的迹象。
  “督主最好把她看紧了,否则下一次,宋某决不会再把她送回来!”宋世良在公孙怀的背后信誓旦旦地说。
  公孙怀头也不回道:“没有下一次。”说着,他抱紧了手上的人,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督主不开心了哼!
 
  第34章 忏悔
 
  
  公孙怀抱着熟睡的阿琅进了城门, 也解除了禁令。在看到她睡颜的时候, 他的心结稍许解开了一些。
  他把她抱上了马车,刚要放下,眼梢瞄到她的双手紧紧拽着他胸前的补子。宫里的事务一结束,他就直奔府第, 见她人不在,光顾着命人打探她的行踪以及故作镇静地等待, 连身衣裳都顾不得换, 始终穿着今早进宫时的菊纹蟒衣。
  “冷……”她抓着他, 是为了汲取他怀中的温暖, 他长吁了一口气, 不再撒手,对着怀中的人轻声细语道:“靠着我就不会冷了, 我们回家。”
  天地之大, 有她在身边才是家。
  一路上她始终依偎在公孙怀的怀里,没有任何的防备,就像是儿时依偎着温柔的母亲, 安逸而平和。
  马车停下, 他依然轻手轻脚地把她抱下车, 曹元亨提前开路,不许任何人出声, 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护送她回到了卧房。
  此时她早已汲取了足够的温暖,纤细的十指也已松开,他得以将她安放在架子床上, 到此他只需为她盖上被子就可离开,但一想到她与宋世良待了一整天,方才又席地而坐,衣物上沾染了外头的晦气,心里不是滋味。
  他转身走了两步,本要唤来婢女为她更衣,可她的身份尚且不能为外人所知,不得已只能关上房门由他亲自代劳。
  阿琅睡得香熟,毫无戒备之心,屋子里安静得就连绣花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动魄惊心。
  公孙怀坐在床沿,深吸了一口气,她的呼吸绵长而有力,在看到她翕张的双唇时,呼吸猛地一滞,骨肉亭匀的手指从衣襟伸向那如羊脂白玉一样润泽的脸颊,轻抚时的触感犹如在把玩一块暖玉,爱不释手,充满怜惜。
  呼吸像是头疼时一般急促,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挠了几下又猛地攥紧,“永嘉……公主……”他呢喃着她原本尊贵的封号,面露哀伤。
  倘若当年没有那一场宫变,她该顶着她尊贵的头衔过着最荣光的年华,只是没有这一场宫变,他也不可能成为权倾天下的东厂督主,更不可能与她如此亲近。
  他望着她的睡颜许久,嘴角微扬,原来只有对着她,他才会展露笑颜,原来,在她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的那天,她的所有就跌进了他的心坎里。
  爱护她,并不只是为了报答范皇后的恩情。
  “督主……”公孙怀恍然回神,像是做了亏心事似的惊慌地缩回了手。
  “别丢下阿琅。”听到她含糊的声音,再定睛一看,她仍闭着双眼,原来是梦呓。
  他像是松了一口气,轻声哄着她:“只要阿琅乖乖听话,我自然不会丢下阿琅。”
  她像是能够听到他的话,嘴角扬起,活脱脱就是只小猫崽,扭了扭身子,公孙怀看着她一身皱巴巴的衣物才想起刚才要做的事,便定了定神,伸手去解她的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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