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方宁提起八宝鸭,平昌一下来了兴致。
“那道八宝鸭我馋了多日,定是要的。昭华表姊不喜辣,吩咐厨子,午膳备得清淡些。”
“瞧瞧,昭昭跟我十几年的交情,我岂会不知她口味,劳烦公主殿下叮嘱?”
平昌见嫂嫂这吃味模样觉有趣,掩袖一笑,一双桃花眼携满笑意,像极了梁悯。
“哈哈哈。嫂嫂瞧瞧你这小气模样。谁还能抢了你的昭昭儿不成?”
台上轮到了小旦叫唱着,屋中地龙烧得暖,暖气儿中搀了方宁最喜欢的苏合香。
方宁气鼓鼓哼了一声,随后问道:
“算着时辰,昭昭他们应是快到了,公主可随我一处去正堂迎着?”
“许久未见表姊,自要去的。今日宣致之也来,王兄可陪王嫂一道去?”
因喜欢方宁的缘故,平昌总是有意无意的撮合着王兄王嫂,盼着方宁能早日给她生个侄儿。
“不过接待客人,怎敢劳烦王爷跟我同去?王爷同不同我去无甚干系,这不是还有我们小昌儿陪着?”
提起梁景,方宁一副若无其事查无此人的模样。她接过丫鬟递来的斗篷,仔仔细细的披好;随后挽过平昌的手,欲领她去正堂。
方宁方才话说的大声,正巧入了窗外梁景的耳,一时顿了他脚步。
今日宣致之携谢昭华初登府,梁景难得穿了身金蟒纹官制玄衣。谢昭华是方宁密友,又是先生常挂嘴边的才女,梁景这才愿给几分薄面。
眼见宣致之就要到了,方宁和平昌也没个轻重,竟还在临园听戏,他这才动身来寻方宁,不料冷不防竟听得方宁一句“无甚干系”。
他于方宁无意,新婚之夜后从未与她同房,按道理来说,他该无感才是。
可不知为何,梁景此时觉着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方宁提裙踏过门槛,抬头见梁景正立在雕花窗牖前,眉眼间是难以言说的失落。方宁打量了那人一番片刻,随后犯起花痴来:梁景穿玄色衣裳真是好看,犹如话本执掌天下万物至高无上清冷尊贵的,谪仙。
因沉迷梁景美色而怔愣许久的方宁回过神儿来,旋即收起方才那副嬉笑模样,乖顺无比的垂着头,朝梁景福了一身。
“妾给王爷请安。”
身后婢女见状跟着方宁一齐福身请安。
“王兄此时来临园,可是为了寻嫂嫂的?”
平昌见兄长屈尊到喧闹的临园来,先是吃了一惊,随后美眸微转,抢在梁景前头开了口。
梁景一时间不知如何回应平昌:他确是来寻方宁的,可方宁那句“无甚干系”着实令他有些不悦。
冯伯在梁景身边多年,最知他心性,见他静默不语,遂拱手行了一礼,笑着开口。
“回殿下,王爷正是来寻王妃的。世子即刻就要到了,王妃和殿下迟迟未到正堂,王爷这才来了临园。”
平昌听罢眉舒眼展,暗暗吃惊叫好:王兄竟肯亲自到临园寻嫂嫂,这算是,在意起嫂嫂了?
方宁不知梁景听了她方才的话,只垂眸低头,乖乖等着梁景吩咐。
“致之快到了,即便平昌在府上也该注意些分寸。随本王去正堂。”
梁景说罢,看了方宁一眼。淡漠的面色隐隐透出光热,似乎在极力克制些什么。
方宁生得水灵可爱惹人怜,梁景越看越觉她像徐翰林府上那只兔子,娇软可爱。他越看越想伸手,去捏方宁软软滑滑的小脸。
可方宁那句“无甚干系”令他心烦的很。罢了,反正在方宁心里,有他无他都无甚干系。
他实在心烦,遂不多说,自顾转了身,往正堂方向走去。
方宁双手规规矩矩的交叠在身前,悄悄抬头,望着那人清冷背影,在心里直犯嘀咕:王爷平日对我至少尊着敬着,今日为何连话都不说一句?莫非王爷又想那姑娘想的伤心了?
平昌瞧了瞧王兄,又瞧了眼王嫂,不知洞察出什么,会意一笑。她轻推了方宁一把,示意她跟上前去。
“王兄走了,嫂嫂还不快些跟上去。”
方宁暗暗皱了眉头,认命般叹了口气,朝平昌苦笑后,踏碎步跟上了梁景,在他身后侧静静跟着。
方宁今日穿了身朱红锦绶盘金彩裙袍,腰间束了玄色百合金纹束腰;梁景则穿了身金蟒纹玄衣。平昌跟在后头,打量二人今日一身装扮,实觉相配。
梁景余光瞥见乖巧跟上来的那只兔子,心上阴霾散去不少,眉眼渐舒展开来,面上难得带了笑意。
暂不论,这份笑意如何浅如风烟。
一时间,他仿佛忘了从前血染燕王府的姑娘。此刻心心念念携三分欢喜之人,不过一只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