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榆木,完全不解风情。苏灵咚再一次确认了,他果真尚未开化,只怕那颗心还不知情是何物。“非也,只是这些日子每每有人问我夫君哪里去了,我答不上来,叫人笑话了几回,心中委屈。”
赵驿孟一愣,亦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字字句句中并无责怪之意,却令他觉得自己有愧于她。“是谁那么闲?尽打听别人的私事。”
“上至皇后娘娘和太王妃,同辈的有九哥儿(赵驿柠)与五姐儿(赵驿槿),还有——”
“得了,废话无需那么多,快给本王开门!”被打了脸,赵驿孟不爽快说地连扣门扉,铁环砸木,声声作响,在二更时分格外清晰。
“条件我已说了的。”
“你!——”
从无人敢这般违逆于他,这刚过门半个月的女人却几次三番惹得他动怒失控,到底是武将之后,果非贤良淑德之辈。
屋内屋外登时静了下来,许久,赵驿孟才咬着牙道:“本王去了六和寺。”
“去六和寺所为何事?”
“别得寸进尺,再不开,我便一脚踹了这——”
门吱吖一声打断了赵驿孟的话,他一脸不悦地望着背对烛光的苏灵咚,女人似笑非笑、似恼非恼,轻咬着红唇,扶着门沿微仰着头。
二人对视了一会儿,他方跨过门槛,错身而过之时,鬼使神差般,他的左肩轻轻地撞了她一把,苏灵咚不防,一阵趑趄。
“哪有你这般,才刚亲却对新婚妻子不闻不问、不管不顾的?!”苏灵咚边说边关上门,一转身,只见赵驿孟已坐到桌旁,自顾自倒水喝。
“你告诉本王,成了亲要该当如何?”
“既成了亲便该当琴瑟和谐、相敬如宾,嗯——还有比翼双栖、夫唱妇随。”
“不害臊。国法还是家法里有如此规定?”
“这与国法家法何干?不过是与人心相关罢了。”顿了顿,苏灵咚又想起来,“ * 你还没告诉我你去六和寺做什么。”
“你只管好你自个儿的事情便可,本王的事,你少问。”
苏灵咚再见赵驿孟的喜悦渐渐被浇灭,好像不论如何都说不到他的心坎,便奇了,这王府上下,上至太王妃,下至粗使的婆子,无人不对她喜爱有加,便是初次相见的猫儿,也会蹭到她的裙摆上撒娇,唯独这冰山脸,软硬不吃、横竖不合。
“若如此,你娶我又是为何?”
苏灵咚是害怕问这个问题的,接亲那日,他冷然地说出“奉旨特来迎娶苏姑娘”实在过于冷漠,只要一想起那句话,她对他的热心便会消减。
然而一辈子实在长,若是听之任之,不去经营两人的关系,往后余生,更痛苦的必将是女人。更何况赵驿孟是苏灵咚一见倾心之人,便是他冷漠、不近人情、难以靠近,但她亦不愿轻易退缩,随便放弃,若放弃他,便将等于自我放弃。
此时此刻,看着若有所思的他,不——他面上此时交杂的是疑惑和意外的神情,他似乎并未料到会被如此一问。
便是如此,苏灵咚依旧期待着得到与成亲那一日不一般的回答,她希望,他能够给她机会,好令他能了解自己,甚或是,期待得更多一些,让他亦爱上自己。
忽然间,她见他的神色更无情了一些,嘴角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嘲讽——
“你可知我们的亲事为何会忽然提前?”
这事在苏州之时,家人曾议论揣测过的,然那时苏灵咚只恨不得早日见到赵驿孟,并不曾深究个中缘由,如今忽被问起,不禁十分不安,果然不会有无缘无故之事么?加上他那冷漠的样子,似乎是为了打击她而问的。
“倘若是不好的,便请你高抬贵手,不要说了。”
“本王偏要说,你我的婚事提早是为我母亲冲喜。”
“如此甚好啊,一举两得。”苏灵咚努力地、积极地看向光亮的那一面,勉强地笑了笑,“如今太王妃贵体日渐好转,只但愿是那冲喜起了作用。”
原来,太王妃每常说的“自息妇嫁入我王府,我的身体竟一日比一日康健”,那时她只以为太王妃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未曾料,她话中有隐意。
赵驿孟本想打击她,不想却被她轻而易举地化解。
可事实不过是,苏灵咚在强颜欢笑,会有哪个女人能如此平静地接受自己的终身大事被挪作他用?又会有哪个女人能如此平静地面对这般冷酷的夫君、为他所用的之后还要承受他这般的冷言冷语?!
苏灵咚又看了看赵驿孟那张总是让她无法清醒思考的英俊容颜,忽然——忽然之间,竟有一股难以名状的乏味。
“成亲提前既是冲喜,原定于秋季的婚期到来之前,你我不圆房。”
赵驿孟冷然的目光锁定眼前有些失神的女人。他是有些心理洁癖的人,暂时不打算碰未对之动情的苏灵咚。
冲喜,多么 * 荒谬,又多么牵强。这一番言语,比直接说我不喜欢你更令人难受。苏灵咚一阵难堪,仿佛在他看来,她有多么急于圆房,因此不得不言语告诫。
他凭什么如此地自作主张?莫非,他以为我是他的所有么?
“既如此,便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