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羡渔——千金扇
时间:2022-03-09 07:3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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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容小宁:我的滤镜八尺厚!
陆宝朱:……
今天沈·不要脸·崩人设·阿渊携容·直球·心慌·护夫·小宁祝大家元宵喜乐!
 
第80章 端阳
 
到了端阳这日,盛京城中比之往日又热闹了几分,家家户户皆在门上悬了艾草、菖蒲,小儿更聚在一处,提笔沾了雄黄,嬉笑着相互画额,笑语欢声,一时之间遍传街巷。然而最是热闹处,却是映月湖上。
大盛民间惯有“五月五,龙舟渡”的习俗,每逢端阳这日,便有人自发组织起来,成立龙舟队,于映月湖开展竞渡。往岁龙舟竞渡,虽有达官贵绅参与,但多数还是民间少壮之人,若说热闹也的确热闹,不过阵仗到底有限。但今年不知哪位大人在御龙殿上提了一嘴,引得文宣帝起了兴致,在朝堂上乐呵呵地下了旨,说是前有端王清名得复,后有溍王世子还朝,算得皇家两大喜事,不若趁着端阳与民同乐,于映月湖召开一场百人扒龙舟的节目,如此也算酬谢龙神,驱邪迎吉。
文宣帝还另外指示礼部,此番龙舟竞渡既然是要与民同乐,参赛之人不拘出身贵贱,报了名的,无须自组队伍,由礼部专门设制一块姓名墙,墙上反贴报名之人的名帖,届时由文宣帝事先抽取十人,再由这十人各自从那姓名墙上抽选队员。
如此一来,一支队伍的默契究竟能够如何,端的得看天意缘分怎样了。
容御是个只知读书的文弱书生,本无意参与此番盛事,可耐不住自己的顶头上司撺掇怂恿,稀里糊涂地就给报了名。因此,到了端阳这一日,他早早就起床洗漱了,换妥一身劲装,也确增添了几分飒爽之气,可听着弄墨絮絮地说起扒龙舟的细节,他一张俊脸不由得越来越垮。
这般耗费体力、耐力的活计委实不是他能吃得消的,怎奈……
“阿兄既已报了名,怎有临阵退缩的道理?”容嬿宁取出自己亲手编织的五色绳,一边为容御系上,一边轻声道,“阿兄不是也说了,陛下遴选出的十位领队之人各个都是习武出身,想来阿兄只需尽力而为,无须有太多负担呢。”
容御晃了晃手腕的五色丝绳,眉目稍稍舒展了几分,喟叹道:“阿渔所言甚是,有阿渔的彩丝相助,阿兄定当全力以赴,替你讨个彩头回来!”
“彩头”二字入耳,容嬿宁禁不住眸光轻闪,耳根处隐隐发烫。
想起几日前南艺馆中的一幕幕,她轻抿朱唇,心下微微一动。
辰时左右,文宣帝率领众朝臣举行了请龙、祭龙的仪式,待得礼毕,又各自更换常服,移步映月湖东畔的朝阳楼观赛。到了这般时辰,映月湖的四周早已乌泱泱一片,挤满了人。其中,有早前报了名参加竞渡的,有来为参赛好友或家人摇旗助威的,也有单纯来凑凑热闹,盼着一睹天颜的。
容御护着容嬿宁一路行至距离朝阳楼不远的一家茶楼,递了名帖,自有跑堂的领着兄妹二人上楼。楼上临湖的兰字号雅间是容御一早定下的,难得的视野好、又格外僻静的一间屋子。
到了雅间时,被容嬿宁邀来同聚的陆宝朱早已扒在窗前张望,听到身后开门的动静,她才急急地转过头来,冲着容嬿宁招了招手,“阿宁,你快过来,外面可热闹了。”
说话声、擂鼓声、号子声交织在一起,鼎沸热闹。
“外面有弄墨守着,等结束以后,我来接你。”容御还有些不放心,叮嘱道,“今日外头不免鱼龙混杂,千万不要随意乱跑。”
容嬿宁点点头,那边陆宝朱忙扬声说道,“表哥你就放心罢,有我陪着阿宁,不会出事的。”
容御的视线从陆宝朱的身上掠过,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心道,正是有你在,我才不放心呢,别当我不知道你前些日子拐了阿渔跑去劳什子南艺馆。
但楼下的擂鼓声一声高似一声,显然竞渡即将开始,只怕这会儿正在抽签组队呢。
容御没法子再耽搁,只得匆匆地转身离去。
容御的脚程到底慢了些,等他到达龙舟出发的地方时,十支龙舟队的抽签早已结束。
两日前,由着文宣帝钦点,端王沈修鄞、溍王世子沈临川、溍小王爷沈临渊、大理寺卿萧乾、镇北王、嘉懿长公主的双生子萧景浔和萧景泽,并着和记酒庄的少东家、杜宰辅的新婿、醉月轩的掌柜各自率领一支龙舟队。容御早先得知情况,心里想着自己被抽去那一队都行,可别叫他撞上沈临渊,毕竟他还没想好要如何面对这位惦记自己妹妹的家伙。可惜终归事与愿违,他到了地方,不消多做打听,光看着同僚们投向自己的怜悯目光,他心中就有了答案。
果然,他偏偏被沈临渊抽中。
寻着队伍,容御打眼一瞧,嘴角再次抽搐起来。
要说这溍小王爷平日行事太狠戾,怕是连老天都“记恨”着,不然怎地叫他组成了这么一支看着就是要垫底的队伍呢。原来,沈临渊抽中的九人除了兵部侍郎的次子曹郁和一个镖局的镖师外,另外还有四个看上去都和容御差不多,一看就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读书人,剩下的两个,一位是年幼的六皇子,一位是智……咳咳养尊处优的四皇子,这样一支杂牌队伍出去,怕是“凶多吉少”。
不多时,朝阳楼上,文宣帝亲自敲响铜锣,紧跟着号角声齐响,热热闹闹的龙舟竞渡开始了。
不出容御所料,他们这支队伍从出发开始就不甚顺利,不及丈远的距离里,磕磕绊绊,几度险些翻了去。容御手心冒汗,下意识地朝沈临渊的方向瞄了一眼,但见后者气定神闲,正从从容容地瞅准时机稳住龙舟。不过折腾了半天,他们的龙舟翻是没翻,可也没划出去多远,甚至还开始原地打转了。
“阿宁,你瞧见了么,那儿有一条龙舟半天都没挪动呢。”陆宝朱探长了脖子张望,忽而“咦”了一声,“嗳,好像是溍小王爷的龙舟队伍呢,上头悬着‘渊’字旗呢。”
闻言,容嬿宁正兀自逡巡的目光忙顺着陆宝朱手指的方向看去,水面粼光闪闪,隔着这样远的距离,其实并不大能瞧清湖面上的盛况,但那一面张扬的旗帜上偌大个“渊”字还是映入了容嬿宁的眼帘。
学着陆宝朱的模样,容嬿宁双手搭撑在窗沿上,微微探身,圆圆的杏眼几乎要眯成了缝。“我阿兄似乎也在那艘船上。”
陆宝朱啧啧两声,唏嘘道,“可不止你阿兄呢,另外几位我瞧着眼熟,好像上元节诗会时,也瞧见过他们,都是读书人呢。”说着,她摇了摇头,“往日我还挺怵那位溍小王爷的,可今儿我倒有些同情起他来……也不对,我该为表哥他们捏把汗才是,谁知道一会儿煞神输了比赛,会不会一气之下把表哥他们都给扔到湖里去。”
“他不会的!”容嬿宁斩钉截铁地道。
她回答的速度太快,语气太坚决,惹得陆宝朱不由扭过头来,狐疑地盯着她瞧起来。
“阿宁,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呢!”陆宝朱问。
容嬿宁眼睫扑闪,摇摇头。
可陆宝朱自认遍读天下话本,识尽诸般套路,哪里是那样好糊弄的。她微微眯起眼,凑到容嬿宁的近前,语气幽幽地道:“小阿宁你不诚实哦。”
容嬿宁撤步往后退了退,见陆宝朱穷追不舍,她只得道:“小王爷多次救过我的性命,我信他不是那等气量小的。不过是区区的龙舟竞渡,输赢不过是彩头得失罢了,何至于出手伤人。”
然而,她的话音尚未落下,忽地外面传来一阵哗然之声,紧跟着容嬿宁与陆宝朱就听见外头有人高声惊呼道:“快看!活阎王好像把谁给踢下湖了!”
“这为了不输掉比赛,就把人踹下水也太不厚道了罢。”
“说什么呢,那可是活阎王哎。”
“……还是少说两句,要被暗夜司的人听见,回头倒霉的就该是我们了。”
“……”
不去理会陆宝朱那写满“果然如此”的眼神,容嬿宁再次转身朝映月湖上张望而去,果然看见先前一直不停原地转圈的龙舟这会儿正僵停在湖面上,影影绰绰的,她见着舟上似是忙乱极了,而离龙舟不远的湖水里正有一个人影在不停地扑腾。
越过一片忙乱,这一回容嬿宁的视线直直地落在了龙舟上立如迎风劲竹的月白色身影上,眸底不禁浮现一抹淡淡的忧色。
龙舟上,沈临渊手中仍旧握着船桨,长身玉立,有风吹动他的衣袂翻飞。他整个人立在那儿,并不着急继续划行龙舟,而是冷眼看着那在湖中不住挣扎、早已呛了不少湖水进肚的四皇子。
没错,那落水之人恰正是孟贵妃之子、当朝的四皇子沈修堇。
容御就站在沈临渊的身旁,他的目光在沈临渊与沈修堇之间来回地逡巡,眼见沈临渊半分没有开口让人出手搭救四皇子的意思,他抿了抿唇,并不作言语。
他没有开口相劝,盖因想到了四皇子落水前发生的事。那会儿龙舟僵持在原地不动,眼见得其余的龙舟虽磕磕绊绊,但到底慢而稳地在前进,龙舟上旁的人心知实力相去甚远,早已歇了斗志,便只想着倾力而为,好教沈临渊这位煞神见了,念在他们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份上,能够高抬贵手。
可同船共渡的不一定都是同道中人,总有认不清自己有几两重的人出来跳脚。
这叫什么呢。
容御想着四皇子落水前的不曾说完的那句话,心下不甚厚道地想道,这应该就是所谓的蠢人自有天收吧。
 
第81章 彩头
 
彼时十舟齐发,偏独沈临渊等人的这一只盘旋不前。未过多时,龙舟上的众人里少不得有人心生怯意、气馁起来的。但旁人怵着沈临渊素日的声名与威严,自是不敢有任何的动作与言语,只能咬紧了牙关,卯足了劲儿地划动手里的船桨。
四皇子沈修堇牢记自家母妃孟贵妃的叮嘱,起初也颇为老实,可慢慢地,耐心耗尽,他忽地将船桨一扔,没好气地道:“照这般划下去,就是划到天黑也是白搭。”
本来尚能维持平稳的龙舟,因着他突如其来的一出,立时陷入摇摆之中。
沈临渊眉目微冷,身形移动,沉声与容御说了一句,二人互相配合,不多时勉强使得龙舟稳定下来,他才冷冷地看向抱臂仰首、一副桀骜模样的四皇子。
沈修堇被他看得心虚,可转念一想,沈临渊威名再大又如何,难道还敢动自己不成?他可是大盛朝的四皇子。
“沈临渊你盯着本皇子作甚,难道本皇子有说错吗?”沈修堇梗着脖子道,“与其搁这儿白白耗费力气,倒不如趁早歇了夺魁的心思,吩咐人接了我等上岸,也省得失了颜面。”
沈临渊淡淡地收回视线,扫视一眼舟上的其余众人,见不乏有暗自颔首附和的,倒也未曾动怒。示意其他几人一同停下手中的动作,任由龙舟漂在湖面上以后,沈临渊方再次看向沈修堇,启唇道:“四皇子所言甚是。”
后者见了眼前场景,只当沈临渊果真是惧于自己的身份,本来还犹自几分忐忑的心霎时间落回原处,于是边在心中吐槽自家母妃杞人忧天,边面露得色,道:“如此意见统一再好不过。这般赛龙舟也的确没什么意思,稂莠不齐的人凑在一块儿,整一支杂牌的队伍算什么呢,有这些功夫倒不如在朝阳楼喝茶赏景更教人舒心些。”
说着,他微微朝前倾了倾身子,隔着坐在自己前面的六皇子,冲沈临渊道:“本皇子早先也听说了,你是打算趁着今日龙舟赛夺魁拿下彩头,要向我父皇求旨赐婚的?”
沈修堇并未刻意放低声音,舟上的人或多或少都听得一二。
这活阎王居然要主动请求陛下赐婚?
他们惊讶之余,又不由心生好奇。
却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运道如此的……嗯,竟被这位爷给瞧上了。
唯有容御眉心一跳,暗自轻啐。
不过,等到他听到沈修堇接下来的话以后,想要啐骂的对象立时就换了人。
“沈临渊,你也莫说本皇子今日有意动摇军心坏了你的好事,一会儿到了朝阳楼,权当本皇子今儿行善事结善缘,替你向父皇求个恩典便是。”说着,他下巴轻轻扬起,又继续说道,“左右本皇子今日也想向父皇求旨,想要娶个侧妃呢。”
“哦,是么?”
沈临渊语气不温不淡,不见情绪,可舟上有心思通透者,仍然从中听出了些不对。
可沈修堇丝毫不差,也不理会扭过头来拼命冲自己眨眼示意的六皇子,只笑眯眯地越过沈临渊看了一眼容御,而后笑眯眯地道:“本皇子从不打诳语,我母妃已经与父皇通过气,说是要让容……啊!”
洋洋自得的话音陡然变了强调,化作一声惊呼,众人尚未及反应过来,就见到原本安坐于龙舟之上的四皇子眨眼之间就摔进了映月湖中。水花四溅,呼救声乍起,偏龙舟只轻轻摇晃两下就恢复了安稳。众人手抚心口,睁眼看向正在水中扑腾、狼狈不已的四皇子,霎时心惊。
方才电光火石之间,他们压根就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怎的好端端的,四皇子就入了水呢?
有人下意识地把视线投向了沈临渊,然而后者神色不见半点波澜,甚至连半分目光都不曾施舍给在水中呼救的四皇子。
孟贵妃与四皇子密谋商量的事情,沈临渊早已知悉。
告诉他孟贵妃母子心思的人不是旁人,恰正是一口回绝了孟贵妃的文宣帝。想起那日文宣帝一脸揶揄的以此事打趣自己,沈临渊终于微微侧过脸,瞥了一眼已经快见不着头顶的四皇子。
岸上的惊呼声一下下高起来,再看看船上众人的反应,沈临渊眉头轻皱,半晌,在四皇子猛呛了一口湖水即将沉下去之际,抬手摸上腰间系着的软鞭。
软鞭如游龙走蛇,直直地朝湖中人袭去,毫不留情地抽卷住他的身腰,但见沈临渊腕间轻施力气,哗啦一声水响伴着短促的惊呼声,下一刻浑身湿漉漉、狼狈不堪的四皇子就被拎救上来,甩在了龙舟上。舟上晃晃荡荡,众人见四皇子没出意外,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要是四皇子真的丢了性命,他们并小王爷怕都是说不清、也摘不干净了。
因为四皇子这一落水,原本就远远落后于其他的队伍的“渊”字号龙舟更是没有了半分赢面,那些在映月湖畔设下赌局的人们见了,纷纷扼腕不已。然而,不多时,眼见着那遥遥领先的杜宰辅新婿、和记酒庄少东家以及萧景泽所率领的三只船队齐头并进,即将抵达事先设下的终点,彩头在前,却不料那高悬“泽”字旗的龙舟忽地一阵摇晃,远远看去似是不受控制一般,竟也原地打起了转来。而杜宰辅新婿与和记酒庄少东家所率领的龙舟避让不及,俱被牵连着倾翻了。
“这乌泱泱三条龙舟都翻了,每个一时半会儿都调整不过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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