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魏堇歆面色微沉,心想他可真是大胆,但还没等她嗤宋云修一声,就听见他轻声喃喃起来。
“咦?好像是真的。”宋云修缓缓从床上爬了起来,他的动作有些吃力,吃力地往魏堇歆身边靠了靠。
魏堇歆蹙眉,下意识就要后退,然而腰间一紧,是宋云修伸手揽住了他。
然后他缓缓地靠了过来,将额头抵在她胸口。
魏堇歆额头直跳,她刚要出声,就听见怀里的男人小声地嘤嘤呢喃起来。
“呜今天真的不想去上朝......外面天都没亮呢。”
半晌,他又缓缓道:“而且歆儿也在我床上了,都不用我特意去看她。”
?
魏堇歆彻底迷惑起来,她双手并用地一把将宋云修搭在她腰上的手扯了下来,一把推远宋云修,含怒道:“宋云修,你在发什么疯?”
这话问得宋云修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睁开眼又仔仔细细看了魏堇歆一眼,然后动作小心而缓慢地把自己的手往回收,面色越来越白。
“陛...陛下,您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宋云修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瞬间清醒,他想立刻下床去跪着请罪,可陛下还横躺在他面前,他横不能直接越过去,于是便立刻跪在了床内侧。
他刚刚好像......唐突了陛下,那究竟是梦,还是真的?
魏堇歆看着他,笑音道:“朕在这儿不是正好吗?省得太傅还要专门过来一趟。”
那不是梦!!!
宋云修面上又白了白,“微臣错了,微臣不该乱说话,请陛下责罚。”
看着他软声软气地道歉,魏堇歆心情愉悦起来。
不过见宋云修红着一张脸,看样子烧得不轻,正要外面有人送药过来,她便起身让开,让人给宋云修递药。
宋云修睡得昏昏沉沉,略微望了眼窗外,只知天还未亮,却并不知是什么时辰了,也不知有没有误了早朝。
他拿过药碗,嗅着苦味皱紧眉心,然后将汤药一饮而尽。
只不过,福安去哪儿了?
宋云修左顾右盼地找了一阵,没有瞧见福安的身影。
魏堇歆看出他的心思,道:“他去太医署取药了,朕让他备些常用的药膏,以后怕是用得上。”
“...是。”宋云修应着,难耐地抬不起头。
他刚刚说的那都是些什么,陛下会怎么看他......
他暗自懊恼起来,好不容易和陛下相处得和谐一点,却要因为他的过错又打破了。
魏堇歆见宋云修面色越来越怏怏不乐,不知他在想什么,忍不住问:“不舒服?”
宋云修一颤,“没、没有,很舒服。”
魏堇歆弯了弯唇角。
“今日早朝罢了,朕已命她们去通知大臣了。”
啊,这怎么可以?
宋云修惊慌起来,跪在床上道:“陛下万不能因为微臣就罢免早朝。”
魏堇歆抿了下唇,“朕何时说是为了你?”
......
呜,陛下没有说,他又自作多情了。
宋云修难过起来,连眉眼都耷拉下来,他身上烧得闷热,双颊也烫着,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他还没有穿鞋袜,只好把双脚藏在被子里。
魏堇歆见宋云修的表情又奇奇怪怪起来,他好像快哭了。
她总是弄不懂他。
“宋云修。”她忍不住又走了过去,“你在想什么?”
随着她过去的动作,她发现宋云修往被子里挪了挪,那模样好像是在藏着什么东西。
她心尖一凛,瞬间想起她放在枕下的预言书。
宋云修会不会有一件相同的东西?
“你在藏什么?”魏堇歆的语气带上几分不善。
宋云修吓了一跳,然后解释:“微臣什么也没藏的......”
说着,他又用力捻了捻被角。
魏堇歆挑眉。
“拿出来给朕看看。”
“这......”宋云修眼神胡乱飘着,这怎么行?这多不成体统啊。
于是他又软软地说:“真的没有藏什么,陛下。”
“你这是在忤逆朕吗?”魏堇歆声音提高几分,显然开始不悦。
比起失了体统,宋云修更怕惹陛下生气,万一再招惹了陛下的头风,那他便是罪臣。
宋云修连忙坐好,犹犹豫豫地把被子掀开。
他雪白的亵衣下,露出一双莹白漂亮的玉足。
魏堇歆看着那双兔子一般的雪白愣住。
小雀的脚都是张牙舞爪的,怎会生这样一双乖巧的脚。
第24章 · ✐
▍试探他
宋云修这个动作太过出乎魏堇歆意料之外,她怔了一瞬,起初都未反应过来他是想干什么。
直至她瞥见宋云修羞怯的神情,才恍然大悟过来,啊,他方才就是在藏这个......
魏堇歆暗想自己真是过于敏感,明明人就捆在自己身边,只是少了一双眼睛亲自盯着,宋云修进宫前明明已经查过他了,福子居自然也不会有不属于皇宫的外物。
再说她之前不是有些笃定,宋云修得知后事的法子是通过做梦吗?
魏堇歆轻咳一声,只想快速移开眼,但她内心又觉得宋云修哪里不曾被她看过?一双脚而已,至于在她面前躲躲藏藏的吗?
他到底是害羞还是为旁的什么人守贞呢?
想到预言书上先有宋云修私会、后有宋云修私奔,每一条都让魏堇歆无法容忍。
当初,他怎么不选择跟她私奔呢?
如此果决地放弃了她,甚至看都没有再来看过她一眼!
魏堇歆心中阴霾顿起,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宋云修,心中又蔓生出另外一种想法——也许,宋云修就是这样,嫌贫爱富,拜高踩低。
世间人人都如此,为何宋云修要例外?
魏堇歆心中冷笑,如今她是全天下最尊贵最有钱的,宋云修有没有考虑过,再回来呢?把他过去种下的种种罪孽,都赎干净。
她一定封给他最末等的小侍身份,夜夜都去光顾他。
“这有什么好藏的?”魏堇歆问他。
她发觉很多问题,直接问宋云修会比她挖空心思去猜有趣得多,就算宋云修什么也不说,他的反应就足够有趣了。
只见她可怜的太傅懵然地睁大眼睛,像是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一样。
他一定是在想,男子的脚是不能给外人瞧的,这难道还用问吗?
可魏堇歆都未把自己视为是外人过,她早已将宋云修划为自己所有,哪怕他跟别人拜了堂,可是又没有饮合衾酒,又没有入洞房,魏明月一定没看过他身上是什么样子罢?
可她看过。
不过是拜堂而已,幼时她与宋云修玩闹时也拜过,左不过无人见证,左不过天地之间,她二人都未着红装,那也是拜了。
魏堇歆的眼神一点点沉了下来,是,宋云修就是她的正经夫郎,虽然他跟别人跑了,但不妨碍她再将之抓回来,好好惩戒一番。
“朕在问你话呢。”魏堇歆道,“太傅这处,难道不曾给朕瞧过吗?”
眼下福子居内没有人,只有她们两个。
宋云修面色有些难堪,他很快回复:“给瞧过的。”
无论出了什么问题,宋云修必然不会去质疑他的陛下,他忍不住想是不是他自己太矫情了,陛下又不是没有看过,他藏个什么劲呢?
好像陛下是什么坏女淫徒一般,陛下是那样正直的人,他却以小心之心度陛下君子之腹。
真是罪人。
魏堇歆见宋云修把自己瑟缩起来,一双雪白的脚的露在外面任她细看,她就是喜欢宋云修这副样子。
明明不愿意做,却还不得不做。
或者他并没有什么不愿意,就是装作被强迫的样子,勾人喜欢。
沉默了一阵,宋云修想起陛下说今日罢免了早朝,不知是什么原因,也许是陛下身子不适,也许是突发了什么要紧事。
于是宋云修又小声问:“陛下为何罢了今日早朝?”
“哦。”魏堇歆目光流转,从昨日瞧见的奏折中胡诌出一个理由出来,“古爱卿的爱女生了重病,朕怜她死里逃生,今日放她亲自照顾女儿。”
爱女?古莲有两个女儿,却不知是哪一个。
在古莲那位长女入宫殿试之前,宋云修从未关注过她,就不知道是不是她生了病。
宋云修点头道:“陛下仁心。”
见他又恢复了那般如清风明月般淡淡清冷模样,魏堇歆就觉得不高兴,她就喜欢看宋云修害怕惶恐、惊惶无措,或者是难过地哭。
只是不知,那究竟是他真实的模样,还是他装出来的。
魏堇歆看他一眼,道:“那你就好好歇着罢,若是不爽利,下午不必来承光殿了。”
“是。”宋云修又连忙跪好拜别。
魏堇歆看完了他,走出福子居对文莺道:“福安关在何处?”
文莺道:“就在太医署的方向,陛下要现在过去?”
魏堇歆点了点头。
有些事,宋云修不想说,这个福安,不知会不会替他说。
太医署的库房之内俱是堆放的药材,能这样随意堆放的必然不名贵,杂七杂八的药味充满了福安的鼻腔,他抖得厉害,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难道是因为他的失职让公子生病了吗?他承认这是他的错,可也不至于因此杀了他吧......
库房被打开,药渣子粉末混在空气里,福安被蒙着双眼,什么也看不清,不知道来人是谁,只是抖着身子。
“朕有些话想要问你。”魏堇歆开口,“若你如实回答,便免你一死。”
福安从小圈在宋府,没见过什么世面,他听见这几句话就吓得连连点头,抖得更厉害了。
魏堇歆便道:“你几岁被卖进宋府?”
福安赶紧答:“四岁!”
“家中可剩什么人?”
福安听着这话一愣,难道陛下想打听到他家里有什么人,拿家里人威胁他不成?
他摇了摇头道:“我、我不记得了。”
魏堇歆勾唇,对文莺道:“你去拧断他的脖子。”
“我记得!!!”福安吓得差点从地上跳起来,连忙如实道,“家中母父俱在,还有两个妹妹。”
“嗯,腊月初,你跟着宋云修去了何处?”
福安一顿,心想陛下问这个要做什么?他与公子前往锦州,那做的可是好事啊,还带了状子回来。
于是福安战战兢兢回答:“锦州。”
“只你二人去的?”
福安点头,“只我们两个。”
“在锦州,宋云修见了什么人?”
福安想了想,回答:“一些从沥阳过来的难民。”
“没别人了吗?”魏堇歆皱眉。
“没别人了。”
“那期间,你可有与宋云修分开过?”
“没有!”
这份回答并不令魏堇歆满意,她沉声道:“说实话!”
“就是实话!!就是!!!”福安都快哭了,要不是双手俱被麻绳绑着,他肯定利落爬起来给陛下磕头求饶了。
魏堇歆却是不信,她缓缓道:“那,宋云修就没见过什么特殊的人?比如......什么貌美女子。”
福安一愣。
昔年魏堇歆出事时,福安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对那些年的印象他并不深,只记得宋云修回家没多久后就要准备出嫁了,连要嫁的人是谁他都不知道。
但是福安记得,三年前,这位陛下给他家公子立了一块贞节牌坊,这块贞节牌坊致使无人敢向宋家提亲,公子大好的年纪一年年被耽搁下来,如今到了二十岁,却还是没能嫁出去。
听魏堇歆问到这种事上,福安毅然决然地摇了摇头,“没有。”
魏堇歆自然发现了他的迟疑,不悦道:“不要考验朕的耐心。”
“就是没有!”福安正色道,“我家公子是正经规矩又知礼的,怎会千里迢迢去见外女,去往锦州那段时日我一直与公子在一起,连晚上睡觉也不曾离过,公子绝对没有见过别人。”
他的语气生硬了几分,但身上还是在发抖。
魏堇歆沉默了一会儿,到底是选择相信了他的话,示意文莺将他的绳子解开。
福安终于恢复自由,他不安地看了眼陛下的脸色,默不作声。
“朕与宋云修说,你是来太医署拿药的,希望你识趣些。”
“是,是。”福安听这话是要放过他了,他自认没有说什么对不起公子的话,这件事瞒着公子便瞒着罢。
魏堇歆令文莺带着他去拿了他该拿的药,便放之回去了。
她神色平平,反复想着方才得到的答案,他真的没有去见什么人吗?
倘若眼下宋云修并未有如意心上人,那么后来他私会的人是谁?又是与谁私奔的?
魏堇歆思量着,冷笑一声。
不论是谁,她都要将此人揪出来,杜绝后患。
若是宋云修已经喜欢上此人了,她就当着宋云修的面杀之。
这下,他总该真真切切地痛哭一场了罢?
一日的罢朝并未掀起什么风波,不少朝臣还暗自庆幸,又可以回家睡个回笼觉了。
只是前朝的奏折一本不落地都送进了承光殿,用过午膳后,魏堇歆正要在承光殿批奏折,门外响起一声问候,接着大殿的门被推开,一个身影又化作鹌鹑,笨笨地从门缝里溜进来,又悄悄关上了门。
魏堇歆首先注意着他的脸色,比清晨好了许多,没有那么红了,想是烧退了些,便问:“太傅过来可是有事?”
宋云修快步上前,行了礼才回:“微臣来批今日的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