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贵妃却是知道自己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那不是□□上的疼痛和绝望,是精神上的拉扯与崩溃。
那一日,先皇不顾她犯了病,欲在书房里强要了她,薛贵妃几次不愿意,导致先皇频频失手,一时恼怒在心,竟然是直接将衣衫不整的薛贵妃拖到当时还是七皇子的楚策安面前,薛贵妃瞧见儿子那副惊恐的面容一时间除了羞辱更多的是坚持不下去的奔溃。
所有人都只见到薛贵妃疯了,竟是一把推开陛下,直接冲向了七皇子把柄悬挂在墙上的越女剑,接着便是那飞溅而出的鲜血,以及先帝看到这一幕竟是泄了身子的淫..乱场面。
但只有楚策安清楚的看见了,母亲在奔向那把将她和他强行分别的把柄剑之前,她看着他的目光满是不舍,满是歉意,但更多的却是坚定。
他懂母亲,即便是他舍不得。
他知道母亲不希望那一天成为他的噩梦,他也知道她定是清楚的,他懂了她在那样的绝境之下以自己性命想要教会他的东西,君子可以苟活,为了一些重要的事和人可以逼迫自己日日承受痛苦煎熬,但君子却不愿受踏破界限的侮辱。
当时那来自母亲体内飞溅而出的鲜血洒在他的脸上时,他甚至没有闭上眼睛,他强迫自己眼睁睁的看着母亲从鲜活走向死亡。
他在那个时候就发誓,无论以后他将被人如何践踏在地上,无论他将付出什么代价,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他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宋静嘉醒来的时候,入目所及都是竹子做的东西。
竹屋、竹凳、她顺手一摸,果然床也是竹子做的,她刚撑起身子就瞧见了躺在一旁脸色苍白,明显是昏迷不醒的楚策安。
她头依旧是有些昏沉,只得躺回了被褥间,只是这一次她微微侧着身子,目光怔然的瞧着楚策安。
从侧面看男人更是面容俊美无双,浓密的剑眉,那纤长而翘起的睫毛,那线条流畅的鼻梁至鼻尖,较之常人更深一些的人中,还有那适中的嘴唇。
无论怎么看,这世间都没有一根狼毫能将他描绘出来,似是肆意浓烈的山水墨画,却又带着那金尊玉贵的上好玉石。
这样的,这样的男子,为了她不顾生死。
宋静嘉想不通当初他为何要那样的冷漠和羞辱她,如今却是有为何这般的不顾自身安危,挽救于陷入洪水之前的她。
吱~
竹门被推开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转过身,只瞧见一个穿着杏黄色衣衫的女子端着一碗药汁,小心翼翼的走过来。
瞧见她醒了,她声音明显是带着点欢喜:“姑娘,你终于醒了啊!”
宋静嘉复又撑起身子,想要下床,脚还未来得及着地就被那姑娘阻止了,说道:“你快好好躺着,免得等会儿伤口崩了,我又要给你重新包扎。”
宋静嘉:“………”
她略微有些不自在的缩回了脚,但并未睡回去,而是依靠在同样是竹子做的床头上,温声说道:“是姑娘救了我们两人吗?”
那姑娘倒也不客气,她又端起方才放到竹子茶几上的药汁,说道:“对啊,我下山去接水,却瞧见你们二人躺在河边,一个头顶流着血,一个腰间淌着血,我就找人将你们二人抬了回来。”
宋静嘉轻轻颔首,连连感谢道:“谢谢姑娘救我二人性命,等我二人身子好了,一定会好好感谢姑娘。”
那姑娘笑着点了点头,先是瞧了一眼还在昏迷不醒的楚策安,脸颊带着些绯红,但却不见丝毫的胆怯,嘴里随意的说道:“嗯嗯…先不着急,慢慢再说。”
宋静嘉:“………”LJ
她心里犹如刺挠,她看着目光□□裸瞧着楚策安的姑娘到底是没忍住,说道:“我和我相公不小心被山洪冲至此处,还是得感谢姑娘,等我和我相公好些了,联系上了家里人,定然是要厚谢姑娘的。”
那姑娘似是没有察觉到她的意思,像是只关注到她没有听话喝药一般,目光有些恼怒,略有些粗鲁的端起药碗递给她,说道:“快些喝药,这可是我丫鬟守着熬了三炷香的时间。”
宋静嘉倒也不介意,接过药一仰头干脆的喝了下去。
那姑娘这才满意的点点头,起身说道:“你好好休息,这伤口倒也没伤着骨头,算你运气好,只是你相公,那伤口割得有些深了,得好好养一养。”
宋静嘉一愣,但也克制的没去瞧身旁的人,只等着那姑娘出了门,脚步声远去了,这才侧身小心翼翼的翻开了被褥,果然,那腰间被一条条的白布裹着,却还是有些渗入了血。
她轻轻的将被褥盖了回去,心里担忧的紧,她想瞧一瞧他的脸色,一抬首就撞入了一双漆黑而深邃的眼眸里。
鬼使神差的,她身子往前探了探,楚策安甚至还没回过神来,宋静嘉已然深色淡淡的转过了身子,侧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似是睡了过去。
只留下一旁保持着刚才醒来的我姿势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他伸手摸了摸略微湿润的嘴唇,那唇齿间一股淡淡的我中药味提醒着他,刚才并不是他的幻觉,这女子竟然在这样的环境之下都想着要引…诱他。
男人侧颜瞧了眼假装入睡默不做声的女子,也慢慢闭上了眼睛,随后两人竟是都沉沉睡去。
等着宋静嘉再次醒来之时,发现她竟被被抬到了一边的竹榻上,而那床上只间上午来瞧过他们的女子袖口挽着,乌黑的辫子顺着背脊垂下来,而她微微弯着腰,给床上的楚策安换药。
………
但此刻楚策安竟是没有穿一件衣服,那中单被随意的仍在一旁,日光下的肌肉冷落分明。
宋静嘉颜瞧着这姑娘的手明显是没有在伤口的周围擦药了,她伸手轻轻的碰了碰身下的竹塌。
那女子果然手一顿,但似乎是有些犹豫,复又在那腰腹间摸了一把,这才转过头,声音淡淡地说道:“姑娘醒了?”
宋静嘉这才瞧见躺在床上丝毫不知自己早已被一个女子吃遍了豆腐的楚策安。
虽然瞧着脸色依旧是苍白,但也比方才好看了很多。
救命之恩呐。
宋静嘉再次感谢道:“谢谢姑娘的救命之恩,等着日后我们定然是会好好报答你的。”
那女子笑了起来,那张脸还带着些婴儿肥,眼睛弯弯的,似是天上的一轮月牙,她声音也甜腻:“你总是说报答,放心,我们会让你好好报答的。”
宋静嘉被噎住,素来聪慧善言的她一时也不知说什么。
而且她觉得这女子语言和神态之间也是丝毫不见对她的厌恶,反而是有种莫名其妙的亲密感,这才是让她疑惑的关键。明明她很喜欢楚策安,那自己说了和楚策安是夫妇的话,按照一般情况,这女子即便是不厌恶她,至少也不是这样的欢迎才对。
但她哪里能知道呢,此刻其实将他和楚策安带回寨子里的人不是这个姑娘,而是这个姑娘的丈夫,也是这村子的族长,名叫阿牛。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呜…
第23章
两日后,宋静嘉竟是比楚策安好的还要快些,她都可以下地了,楚策安却还是带着点低烧,只能躺在床上,而且自那日短暂的醒了一会儿后,之后的时间竟是高热不断,今晨才好了些。
她也松了口气,给男子擦了一遍身子之后就坐在窗户口望着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竹林,听见背后的响动声,这才转过身去。
楚策安一手撑着床褥,一手撑着床头,似乎是想要坐起身,眉头紧蹙,咳嗽了两声,声音里都带着些干哑。
“这里是何处?”他问。
宋静嘉有些受不了他这样的嗓音,听着倒是老了许多岁似的,起身给他从茶几上端了一杯温水,递给他,瞧着他喝了,这才说道:“我不清楚,我试图问了救了我们的一位姑娘,她却左右而言他,只是告诉我们他们寨子叫做竹林寨。”
楚策安点了点头,他掀起眼帘,朝着她瞧去,她的身后是万千青翠的竹林,衬的她皮肤格外的白皙,因着这几日病着,拆了发髻满头青丝低矮着梳着,随意的捆了个麻花辫,粉白的脸上粉黛未施,却格外的眉清目秀,娇俏可人。
宋静嘉瞧见他这直白的目光,竟是有些羞涩,薄红自脖颈处慢慢的红了上来,她错开脸颊,但又不想背过身去,只露出一张侧脸,目光低垂着瞧着茶几上氤氲缭绕的热气,开口说道:“陛下,我没想到您会如此不顾惜自己安危来救我。”
楚策安扯了扯嘴角,声音倒是少了几分沙哑,但却又带着往日的冷硬:“毕竟是你养大了朕。”
那日他回到了玉泉寺之后,在方丈给他检查身子之时,就顺口问了一句。
方丈直言道:“当初陛下处境艰难,因着先帝圣喻,寺庙里也无人敢照顾庇佑您,甚至有些和尚听了三皇子的话,欺辱与你,后来啊是宋姑娘将您带到了那间小院子里,教你四书五经,教您治国谋略,您也开始跟着寺庙里的武僧习武,贫僧不知何人下了毒将您的记忆消弭,但宋姑娘和她那丫鬟对您确是实实在在的照顾了近十年。”
楚策安文言勾了勾嘴角,心中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是有些讽刺。
他那个舅舅,当初就目光短浅只顾眼前皇恩,不欲将母亲病治好,如今更是胆大妄为,竟是想要用毒将他记忆抹去,却没有扫清知晓真相的玉泉寺。
偏偏他竟是中了计。
直到如今他也是想不起来。
宋静嘉听见他这么说,心中生起一股怒火,哪里还有方才的半分羞涩,她声音不免的讥讽道:“难为陛下还记得那几年的恩情,您对我的报答我可是铭记于心,下次再也不敢随意捡人养育了,免得犹如陛下一般,让我陷入如此难看的境地。”
楚策安垂眸,他自是不可能告诉她自己被人下了毒,他将手里的茶杯递给他,说道:“你扶朕起来,让朕看看此处地形。”
罢了,以后他好好补偿她就是了。
宋静嘉虽然气恼,却瞧见他这副病歪歪的身子,再大的气也发不出来,只得憋着满腔的怒火上前将他扶起来。
他身量向来很长,如今她伸手扶着更显得高大,两人磕磕盼盼的走了几步,她才将他扶到窗户边坐好,又将他的杯子拿过来续上了热茶,这才坐到他一旁的椅子上,两人一同瞧着窗户外。
楚策安却是个不安分的,他将手里的茶放下,张开一侧的手臂,目光示意宋静嘉自个儿过来。
宋静嘉目光乱晃,身子却是乖巧,磨磨蹭蹭的靠在了他的怀里。
过了一会儿,两人皆是瞧见了山下上来了一个人影,楚策安问:“是她说救了我们?”
宋静嘉点了点头,她自是知晓他的意思,如此纤细的姑娘,如今走了没几步就要歇一歇的身子,如何将两人弄到这山上来。
“说是让人将我们两个抬上来的。”
而且,这女子怕是少女爱慕,瞧上了这位天家,她的子硕。
若是在子硕舍身救他之前,她定是不管的,但既然如今她知晓了他的心意,怎肯让别人染指分毫?
想着原本想要离开他怀抱的身子瞬间又靠了回去。
楚策安及轻的挑了挑眉头,却也一句话没说,任由她在自己怀里。
“哟,果真是身子健硕,这么快就醒了?”那女子站在门外,瞧着窗户口的两人说道。
楚策安开口说道:“听闻是姑娘救了我们。”
那女子听他说话竟是一时间两眼放光,一派的欢喜。
“本姑娘就知晓公子说话定是好听的。”
宋静嘉:“.....”
楚策安眉头蹙了一下,转而是问道:“请问姑娘此处是在那里?”
那姑娘随口胡乱说道:“是在寨子里呀!”
那目光却是十分的大胆,楚策安岂会理会一个女子的放荡,他声音冷上了几分:“我是说这里隶属于那个县,那个州府,青姑娘好生回答。”
那姑娘顿时面露委屈,声音也是带着哀怨:“公子可就是如此对待救命恩人的吗?”
女子话一说完,宋静嘉就明显感受到了男人的怒气,那女子更是吓得嘴边的嘤嘤嘤都直接噎住了。
一时间竹屋里落针可闻。
那女子终究是难掩难堪,她转身就要往山下走,刚走出两步,又怒气冲冲的走到门口,她也不敢瞧楚策安,只顾将手中的汤药和涂抹的草药扔在了门口的桌子上,目光隔着门瞄了一眼楚策安,又怒气冲冲的离开。
宋静嘉:“.....”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女子奇奇怪怪的,但又可可爱爱的。
她十分莫名却也不在在意,毕竟他们不会在这里久待,她起身拿起草药她将子硕的药换好,察觉他目光冷然的望着山下。
宋静嘉跟着好奇的瞧下去,只见一个扎着马尾,粗眉铜目,面部轮廓深邃,皮肤黝黑的男子牵着刚才怒气冲冲的女子从梯子上走了过来。
那男子瞧见了宋静嘉,眼光发亮,竟是直接对着她轻佻的眨了眨眼。
宋静嘉:“.....”
她那里经受过这些,脸竟是一瞬间就红了起来,不过不是害羞,而是那种被人侮辱了的恼怒。
楚策安一把将宋静嘉揽在怀里,面容陷入他宽厚的怀抱里,声音也是格外的冷:“不许往外看。”
她却是丝毫不害怕,心里反而是有一股暖流,扑簌簌的涌入心田里,甜的发慌。
那男子也不恼怒,却也不看楚策安那迫人的眼神,拉着身旁的女子直到走到门口,停下来,这才声音算不上和善的说道:“这位公子,你怕是不知,在俺们寨子里,凡事都是有恩必报的!”
楚策安颔首,回道:“我定然是会回报你们的。”
那汉子感受到那迫人的威压,本欲瞪回去,却在撞上他目光之后眼神猛地瑟缩了一下,到底是说话客气了几分:“那公子何为骂俺的媳妇!”
宋静嘉立马从楚策安怀里挣扎出来,她诧异的问道:“这位姑娘是你媳妇?”
那汉子一瞧见宋静嘉的脸,那双眼眸就开始直愣起来了,他甚至就像是没看见楚策安的一旁的愤怒一般,那张脸露出傻乎乎的笑意,语气也是带着点甜腻:“是啊,我媳妇说你相公长得很好看,于是日日上来换药,谁知你相公竟是不知感恩,还辱骂与她,姑娘何不将他快快抛弃了,让我来钻一下你的竹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