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苏妧推开窗,露出一条细缝,只看到白维他们缓缓站起来,问道。
问竹慢慢替她捏着腿,闷闷不乐:“小主这样做,陛下当然走了。”苏妧勉强一笑:“你这是做什么,怎的比我还不高兴?”
“不仅是问竹,奴婢和云斐也不高兴。”和玉这时打帘进来,怨声载道的,“小主是没看见陛下走时的脸色,啧啧啧……”云斐跟在和玉后面进来,摇摇头。
两人一唱一和,明明是这么难过的时候,苏妧却没忍住漏出一丝笑来。
“其实,这样也好。”和玉给苏妧卸下珠钗,散了三千青丝,“如此小主便能少受些嫉恨,免得肚子里的小主子在最后关头出了什么事,太后应该也是有这一层思虑的吧。”
苏妧扶着腰走到床边,点点头,有些郁闷:“可能吧,只是我这样,陛下定是不高兴极了,到时候少不得要费劲哄他呢。”
和玉给她掖好被角:“陛下疼爱小主,到时小主服些软,大抵是没什么事的,只是……”
“只是什么?”苏妧睁着一双杏眼,有些紧张地看向她。
和玉叹了口气,柔声道:“只是小主把陛下推给别人,陛下心里得多伤心啊。”
苏妧闻言眼神黯淡下来,扯扯嘴角,有些涩涩地说:“你也知道懿仁皇后当年亦是盛宠优渥,我自是不配与懿仁皇后相比,可是却让我明白,陛下是帝王,不会只喜欢一个人,也绝不会只我一人,我虽这里痛极了,可是……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揪着自己的心口,眼眶泛红。
“傻小姐……”和玉自进宫就未曾唤她“小姐”,这一声,却是把苏妧的眼泪都给喊出来了,她抹抹眼睛,低声埋怨和玉:“都怪你,都把我弄哭了。”
和玉笑了笑,接过云斐手中的汤婆子放在苏妧脚旁:“小主快歇息吧,小主身子渐渐重了,这些日子总睡不好。”
苏妧“嗯”了声:“那你们也早些休息。”和玉将锦帐放下来,应了声:“是,到了半夜宋嬷嬷便会替了奴婢守夜。”
***
晏沉回去在龙阙殿闷了好一会,他虽一时气极,但他了解苏妧的性子如何,细想之下便觉得有些蹊跷,娇娇怎么会无缘无故这样任性?
“安福!”晏沉一声大喊,把可怜的安总管吓得一激灵,他可到现在还记得陛下进殿时那黑如锅底的脸色,让人看着就怵得慌,不敢耽搁,安福忙进殿问:“陛下有何吩咐?”
“你去帮朕查苏婉仪最近去了哪,见了谁,说了什么……反正与她有关的事儿都要找来!”
晏沉很暴躁,下面的人很可怜。
安福有苦说不出,忍不住腹诽:陛下啊,您不是每天至少要看三遍苏婉仪的日常吗,这奴才还能查到啥呦……
腹诽是一回事,嘴上说的有是另一番话了:“是,奴才这就去查,陛下您放宽心,要不……要不奴才把李房叫来?”
李房是敬事房总管,晏沉闻言瞪大眼虚踢他一脚:“你个安福说什么呢!快滚!”
“哎呦,奴才这就滚,这就滚。”安福摸摸屁股,忙不迭地出了龙阙殿,心里却暗自琢磨:这苏婉仪到底哪里好,怎的就让陛下这么着迷呢,他瞧着也没啥特殊的……
或许因为他不是男人?安总管摇摇头,罢了罢了,想这么多作甚!
***
这几日,宫里流言四起,说苏婉仪惹怒了陛下,陛下怒骂,当场甩袖离开了聆风阁,还有的说苏婉仪恃宠而骄,遭受陛下厌弃。
总之就一句话,陛下不去聆风阁了。
秦月祺扶着苏妧在院子里闲逛,皱眉道:“你啊,真是一点都不着急?陛下都快半月没来你这了吧。”
苏妧淡淡笑着说:“我有什么可着急的,我现在每天待在聆风阁吃吃喝喝,安心养胎,岂不是悠闲自在?”
秦月祺无奈看她一眼,扶着她坐在垫了软垫的凳子上:“陛下前段时间宠幸了方小仪,昨日又去了许美人那里。”
苏妧抱着手炉的指节不自觉扣紧,还是不能勉强自己笑出来,低声问:“许美人是?”
秦月祺看的心疼又生气,偏又逗弄她,幽幽地说:“吟梦轩的许美人啊,原不过正八品选侍,但善唱,那歌声跟黄鹂鸟似的,直听得把人魂儿都给勾了,前几日陛下晋了她美人的位份,已经召她去了好几次龙阙殿呢。”
“是吗……”苏妧扯了个笑,却比哭还难看,“那挺好的。”
是夜,晏沉收到苏妧今日的“语录”,气笑:“这妮子,还挺能忍……”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的是甜文!我写的是甜文!我写的是甜文!
重要的事说三遍
我是亲妈,不会虐哒,笔芯!!
ps:明天可能会断更一天,存个稿啦~
第33章 争执
龙阙殿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一支小曲儿从龙阙殿悠悠荡荡传出,婉转的曲调和歌声将曲中凋零凄凉之感和无休无止的思念诠释地淋漓尽致,真真儿是闻者落泪。
许美人羞怯停了唱曲儿,一双娇媚桃花眼不时往站在案几前的晏沉身上瞟。
“陛下,夜深了,嫔妾伺候您更衣吧。”许美人壮了胆子开口,声音柔柔泠泠,煞是好听。
檀木镇纸稳稳压着宣纸,晏沉恍若未闻,仍用细毛笔勾勒着什么,一笔一画小心珍重,仿佛是什么稀世珍宝。
许美人尴尬地笑了笑,有些好奇地走近,却被晏沉叫停:“谁准你过来的?走远点儿。”许美人闻言难堪地停住脚,转而鼓着腮帮子撒娇道:“陛下,您在画什么呀,嫔妾不能看看吗?”
收了最后一笔,晏沉盯着画上靠在迎枕上看书的苏妧,模样与真人没有太大差别,于是满意地笑了出来。
“嗯?你说什么?”晏沉将画卷起来叮嘱侍画的小太监收好后,才问。许美人咬了咬唇,又端起笑来:“嫔妾说,夜深了,嫔妾伺候陛下更衣。”
晏沉靠在紫檀木椅上,捻了块栗粉糕放到嘴里,嚼了几口,微微皱了皱眉,这栗粉糕也颇腻了,怎的之前见娇娇那么喜欢吃?
他端了杯雨前龙井解腻,抬眸懒懒看了许美人一眼:“更衣?安福之前教你的规矩忘了?”他起身,慢慢踏着步子走到许美人面前,“朕记得是你之前说苏婉仪恃宠而骄是吗?”
许美人没料到陛下会突然问起苏婉仪的事来,讪笑道:“陛下怎么会这么认为?嫔妾哪敢说苏婉仪的坏话,陛下说笑了。”
“哦?是吗……”晏沉上下扫了她一眼,“呵,给朕记住,聆风阁的苏婉仪不是这宫里什么人都可以议论的,注意自己身份!”冷声敲打后,晏沉转身便上了床。
许美人心中羞恼,却只能依旧按安福之前教她的,在美人榻上铺好被褥,就和衣而睡了。
晏沉躺在床上,长叹一口气:娇娇啊,朕好想抱着你睡,这可怎么办……
***
“陛下。”
晏沉刚下早朝,正准备回御书房批奏折,却见何嬷嬷正在宫道上候着他。本不想理睬,但又想到少时何嬷嬷对自己的照顾,还是命御辇停了下来。
“何嬷嬷在这等朕,是有什么事吗,朕还要回御书房。”晏沉没有看何嬷嬷,语气淡漠疏离。
何嬷嬷见状,却突地跪下来:“陛下,老奴求您去一趟慈宁宫,太后……有话想与陛下说。”
晏沉低头朝下看了她一眼,示意安福将人扶起来,却仍是拒绝:“可惜,朕没有什么话想与太后说,何嬷嬷照顾好太后就好,其余的事就不必管了。”
“陛下难道就不顾念母子之情?太后她毕竟还是您的母后啊!”何嬷嬷皱着眉,对晏沉说道。这话实在大不敬,安福及身后随从忙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晏沉眸光暗了暗,看了眼不远处墙头上迎春花的花骨朵,对安福道:“走吧,去慈宁宫。”
“哀家以为沉儿不会来。”太后好似精神不大好,瞧着比之前憔悴了不少,见到晏沉来了,捻着帕子笑了笑。
晏沉把玩着前些日子刚带上的玉扳指,轻笑:“儿子本也以为自己不会来,但是后来想想,还是和母后把话说清楚的好。”
太后叹了口气,看着他:“沉儿,你难道不懂母后的苦心?”晏沉手一顿,摇摇头:“儿子怎会不懂?可是母后,您应当也知道苏婉仪在儿子心中是什么位置,当初儿子对盛听芙如何,儿子就要加倍地对她!”
“苏婉仪岂能与听芙相比?荒唐!”太后沉下脸色,抖着嘴唇说。
晏沉反而笑了:“盛听芙不过是母后拿来敷衍朕的冒牌货,她对朕有情又怎样?还不是和母后一起骗朕?朕的一番痴情竟都错付了人,想想朕都觉得自己可笑!”他盯着心虚的太后,“母后,您说是不是?”
“在朕心里,谁都比不上苏婉仪,朕现在是没法说服那些老古董,但是以后可不一定。”
太后深深皱眉:“她就那么重要?当年她不过救了你一命,与她相处了三四日竟让你记了十年?沉儿……”
晏沉不待她说完,站起身来淡淡道:“母后,以后朕宠谁,厌谁,母后还是不要操心了,您就安心待在这慈宁宫,看着朕把朝廷上这群老狐狸给收拾妥了,不然……”
“朕,会不高兴。”
待晏沉离开,何嬷嬷才打帘进来,见太后脸色很是难看,便给她按按肩:“太后,陛下正在气头上,太后莫要把陛下的话太当真了。”
太后揉了揉微跳的太阳穴:“沉儿心里就是那么想的!到底不是哀家亲生的,到最后还是离了心。”
“太后怎的这样说,陛下虽不是太后所出,却是上了皇室玉碟的正经嫡子,况且这些年也是将太后当生身母后在孝敬。”何嬷嬷看的清楚,细细道来给太后宽心。
“哀家自然知道,不过哀家倒真没想到,先帝一辈子风流,竟生出个痴情种。”太后轻嗤一声,闭了闭眼,“罢了,这苏丫头,还真是让人羡慕不来的好福分哪。”
***
许美人昨日又晋为贵人,一时风光无限,她的吟梦轩也成为宫中热闹之地。
“许妹妹这般受宠,说不定以后啊,这上三品也有妹妹的一席之地呢!”吟梦轩内,一群人笑着恭维许贵人,说话的是罗更衣,许贵人未得宠时与她有过交情,这时候就朝她贴的更紧了。
人人都说许贵人一双桃花眼泛着春波,极为勾人,可只有许贵人自己知道,陛下是多么冷情的人,又有多不想碰她。
许贵人撑着笑应付这些人,心想,她迟早要见见这苏婉仪,到底是什么样风华绝代的人物,能让陛下这样痴迷……
没让许贵人等太久,初春,御花园的雪融了,晏珏软磨硬泡,硬要拉着苏妧陪他去御花园玩儿,苏妧没法,只得慢悠悠踱着步子,到了御花园就要找个亭子坐着休息。
不料,已经有人先一步在亭子坐下了。
“小主,那位淡紫束身撒花裙的是许贵人,另一位是罗更衣。”和玉在一旁道。
苏妧挑了挑眉:“许贵人?倒是巧了。”走进亭内,就见两人愣了一会,见来人大着个肚子,便知道她是聆风阁的苏婉仪。
“见过苏婉仪,苏婉仪安。”两人起身行礼,苏妧淡淡“嗯”了声,待和玉将软垫放好,她就绕过两人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