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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妧昏昏沉沉地醒过来,脑海里都是火红火红的场景,她一个激灵从床上爬了起来:“孩子……孩子!”
和玉在一边被吓了一跳,忙快步过去:“娘娘,您可算是醒了,奴婢让明瑟给你炖了金丝燕窝粥,娘娘起来喝点吧?”
苏妧按着额角,摇了摇头,她想起自己好像是在城楼上晕了过去,后来的事她就一点也不记得了。
“娘娘突然晕倒,可吓坏奴婢们了,不过太医来看了,娘娘只是最近太过操劳,又经历那样凶险的事,所以才会晕倒。”和玉将太医的话同苏妧说了一遍,又叮嘱道,“不过太医也说,娘娘身子有些虚,要好好补补才行,娘娘想吃什么,奴婢吩咐小厨房去弄。”
苏妧忙拉住她:“本宫晕倒后的事情你知道吗?孩子都还好吗?宣王是怎么处置的?现在宫里的形势又是如何?”
和玉见她一醒来就关心这些事,炮仗似的问了一大串,无奈笑道:“娘娘放心,皇子公主们都好,宣王被陆小将军一箭射下马,宣王军队的军心大乱,所以很容易就被击垮了,现在晋统领正在清查逆贼余党,秦芬仪和庄妃娘娘在管宫务。”
苏妧这才放心地舒了一口气,将燕窝粥一口气喝完了,抹抹嘴:“对了,待会将珙儿和琼儿抱到本宫这儿来,本宫再去慈宁宫看看琅儿。”
晏珙和晏琼哪受过这样的惊吓,被带回长乐宫后哭了好一阵,直到深夜才被哄着睡着了。
苏妧看着两个孩子安静的睡脸,不禁红了眼眶,他们刚生下来,就经历了这样大的劫数,“你们啊,这样的事都经历了,以后就没什么好怕的了,都是母妃没用,没能保护好你们。”
“这事怎么能怪娘娘呢,是宣王贪心不足蛇吞象,竟然敢篡位,还将皇子公主们掳走了,简直死不足惜!”明瑟端来一碟糕点,愤愤道,“幸而皇子公主们都没有事,不然就是射他一百箭也不够的!”
苏妧点了点头,想起什么,问道:“对了,小陆将军呢?他跟在陛下身边,应当知道些陛下的消息。”
“小陆将军将宣王的军队灭尽了以后,同晋统领说了几句话就赶紧带兵离开了。”和玉给苏妧挽了个双刀髻,在妆奁里挑了几支简单又不失华丽的珠钗,“好了,娘娘看着可还满意?”
苏妧笑了笑:“你的手艺本宫一直是满意的。”她见自己脸色不好,亲手上了一点胭脂,“你等会喊白维去找晋统领,问问他有没有陛下的消息,咱们现在去慈宁宫一趟。”
苏妧到了慈宁宫,就见太后带着抹额,靠在榻上等着她呢。
“你这妮子,还敢来哀家这慈宁宫呢!”太后沉着脸色,扭过头瞪着苏妧,“你还把哀家这太后放在眼里吗?”
苏妧忙走过去,跪在太后跟前:“太后莫恼,臣妾都是为了太后的身体着想。”
太后知道她昨晚昏倒在城楼上,现在精神也不好,见她跪在自己跟前,还是有些于心不忍:“起来吧,哀家只是气恼,发生这么大的事,哀家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苏妧被扶起来,坐在床边:“太后那时病着,臣妾怎敢让这些事烦扰太后养病呢,这才一直隐瞒着。”
太后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你啊,这么大的事,哀家知道的时候可是为你捏了大把汗,幸而沉儿早有准备,不然咱们大渊……可就完了。”
“太后放心,现在没事了,臣妾等会去看看珏儿和琅儿,太后就安心养病才好。”苏妧笑着道,“至于宣王妃和宣王世子,只能等陛下回来,再行处置了。”
太后冷哼一声:“这些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沉儿为了大渊那么卖命,他们竟然趁虚而入!”太后啐了一口,“对了,你可知现在沉儿如何了,哀家听说宣王手里拿了沉儿的玉扳指,到底怎么回事?”
说到此事,苏妧眼神暗了暗:“臣妾也不大清楚,不过臣妾派了人去问了晋统领,等臣妾有信儿了,就来回禀太后。”
第77章 出宫
“娘娘, 晋统领说小陆将军离开南疆的时候, 晟城一战还未开打,故小陆将军也不知道陛下现下到底如何。”白维知道了消息, 不敢怠慢,忙将晋城告诉他的一字不落地说了出来。
苏妧闻言不由担心,之前她还特意将宣王手里的玉扳指拿过来仔细瞧了瞧, 看出那的确是晏沉手上的玉扳指。可晏沉贴身之物向来不会随处丢弃,宣王又是从何处得来的?
难道当真如宣王所说, 晏沉的军队混进了宣王的细作, 设计让晏沉陷入险境?
苏妧没有晏沉的消息, 心中不免焦灼,立刻命人研磨,可信纸明明摊在桌案上,苏妧也有许多话想同晏沉说,但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信写好后, 苏妧就派人赶紧将信往南疆送去。
“娘娘, 陛下是大渊的天, 怎么会有事呢?娘娘就将心好好放着, 一定没事的。”和玉见苏妧坐着发呆,便开口安慰道。
苏妧没有说话,良久,和玉正要出去院子里,却听见苏妧深深叹了一口气。
既将信送了出去,在还没有回信的时候, 苏妧也没闲着,因为宫变,那么多将士丢了性命,自然要好好安抚和安顿好他们的亲眷,还有对皇城的修缮,都是大工程。
苏妧忙的脚不沾地,但总觉得好像漏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她凝神一想,猛拍自己脑袋一下:“我忘了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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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阑宫
如今的秋阑宫不是冷宫却胜似冷宫,苏妧仍派人把守着秋阑宫的宫门,宫里的人也都知道,是因为齐妃将陛下的孩子出卖给宣王,所以宣王才会有恃无恐,便更绕着秋阑宫走了。
“怎么,到本宫这来耀武扬威来了?”齐妃抬着起眼皮看她一眼,冷冷地说。
齐妃的脸色比前几日更差了,本就瘦削的身子就更显得骨瘦如柴。
如今渐渐入夏,各个宫里也都摆上了冰盆,只是齐妃这里,仍然是略有闷热,想来是下面的人故意怠慢了。
苏妧皱了皱鼻子:“本宫一直不明白,你也为陛下生下了大皇子,为何这么恨本宫和陛下?甚至不惜以大渊的国运为赌,也要置陛下与本宫与死地?”
“不明白,那你应该去问现在不知身在何处的陛下了吧。”齐妃冷笑一声,“怪只怪陛下太过冷血,才成了如今这般局面。”
和玉手执团扇,在一边给苏妧扇着风,看见齐妃身后小几上一个汗巾帕子,瞧着不想是女子用的,倒像是给小孩的。
和玉反应过来,接上苏妧的话道:“齐妃娘娘这般,可有想过大皇子的处境?大皇子好不容易在陛下面前有了些好脸色,如今齐妃娘娘这么一闹,那大皇子可真就废了。”
“贱婢!这儿哪轮得到你说话?”齐妃到了这般局面,也不再装作以往的那副沉静样,神色也变得狠戾起来,冷不丁地惊了和玉一下。
苏妧瞧着却笑了:“齐妃,你还没弄清楚状况吧?本宫身边的大宫女比现在的你可珍贵多了,你又有什么资格骂她?”
齐妃横了她一眼:“本宫的珞儿命苦,身为长子没有宠爱,被晏珏压了一头就罢了,如今事败,以后更是要受你的磋磨。”
“对了,说到晏珏,你知道他的生母懿仁皇后吗?”齐妃想起什么似的,神色高傲地瞥了苏妧一眼,“就是盛听芙。”
当初晏沉同苏妧说起从前时,说到过盛听芙,不过只是几句带过,并没有多多谈及她。
齐妃见她目光存疑,心下嗤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当年盛听芙刚入王府,那才叫盛宠优渥,比你更盛,陛下每日都住在她的院子里,直到三皇子生下来。”
“帝王……从来不会有感情,芙姐姐为了她冒死生下三皇子,可陛下呢?陛下登基后,没过一阵子就嫌弃芙姐姐不能生育,便再也没有去过凤栖宫,直到她死……”齐妃说到痛心处,双眼噙着泪,又突然叫出来,“苏贵妃,你以为你现在得宠,走着瞧吧,你得意不了多久,他很快就会厌弃你,他根本就是个黑心肺的狗……”
“啊!”齐妃话还没说完,就被苏妧一脚踢倒在地上。
苏妧的脸色就像墨池里的水一样,伺候的人瞧着是半步都不敢动。
“混账东西!竟然开口咒骂陛下!”苏妧气极,“你以为的,不过是因众人口口相传才信以为真的‘真相’,谣言惑众,就你这种蠢货才会一直信到现在!”
齐妃死死瞪着她,啐了一口:“呸,这些就是真相,你爱信不信!别自欺欺人了,如今晏沉已经没了命,你还能靠谁去?”
苏妧和她说不通,插着腰跑到院子里走来走去,平复着心情。
“娘娘何必和她计较?奴婢瞧着,怕是疯了。”和玉忙跟在后面,低声劝道。
不论别人怎么说她,苏妧都不在乎,因为她知道,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好了,可是晏沉是她的底线,齐妃现在张口闭口不是骂晏沉,就是咒晏沉死了,这让她怎么能忍?
苏妧捏紧了拳头,又跑进屋子里,趁齐妃不注意,一把扯住她的头发,用力抓紧,即使齐妃五官疼的皱成了一团也不放开:“现在本宫已经不想和你讲什么礼节了,你既和宣王有联系,那你定有陛下的消息,快告诉本宫!”
齐妃脸涨得通红,双手试图扯开苏妧的手,闻言却残忍地笑了出来:“苏妧,没用的,就算我告诉你又怎样,晏沉已经被细作推下悬崖,估计现在尸体都已经被野兽吃光了,哈哈哈!”
“给本宫扣住她,堵住她的嘴,等本宫禀报了太后再做处置!”苏妧一把扔开她,下了口谕,就见齐妃被太监控制在地上,浑身挣扎,却盯着苏妧不住地笑:“死了……他死了……”
苏妧沉着脸色,刚出秋阑宫没多久,太后那边又传来话,说让她去一趟,苏妧微微皱眉,不知道这时候喊她做什么。
“你来了。”太后的身子好了不少,坐在廊下透气,只是脸色还透着些苍白。
苏妧坐到太后身边,笑道:“不知道太后这时候唤臣妾过来所为何事?”
太后却没有回答,反而问起她在秋阑宫的事:“听下人说,你刚从秋阑宫过来,可是从齐妃口里有了什么消息?”
不说还好,说到齐妃苏妧就一肚子气,便摆摆手道:“快别说了,习惯了齐妃不说话,如今她竟成了见谁都咬的性子,着实让臣妾头疼,臣妾还想着向太后讨一个处置齐妃的懿旨呢。”
“就没有其他的?”太后又问。
苏妧瞧着太后脸色,觉出不对来:“太后是有什么事要同臣妾说吗?”
太后长叹了一口气,示意何嬷嬷,后者便拿出一封信来:“这是南疆传来的急报,你看看吧。”
苏妧盯着那封信,心里不知怎的,竟渐渐有了惧意,迟迟不敢伸出手去,何嬷嬷见状,将信塞到苏妧手里:“贵妃娘娘,您看吧。”
苏妧看了太后一眼,还是将信打开来,渐渐的,她的呼吸变得粗重急促,硕大的泪珠从那双杏眸中不断地滑落。
“不会的……怎么会这样……”苏妧捏着那封信,咬着嘴唇,抬头问太后:“太后,不是这样的,太后您告诉我,您告诉我这是假的,陛下怎么会掉落悬崖,军队有那么多人,怎么会连一个人都找不到?”
太后捏了捏太阳穴,望向那炽热的太阳,脸色渐渐发白:“苏丫头,咱们大渊,是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了……”
苏妧这时反倒停住了眼泪,她直摇头:“不,臣妾不相信陛下薨了,臣妾不信,太后……”苏妧起身跪到太后面前,抬头恳求道:“太后,求您答应臣妾,让臣妾去找陛下吧!臣妾可以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