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苏妧自顾自哭了会,见那黑衣人还跪在自己跟前,又有些疑心,“本宫凭什么相信你,你说是陛下让你来的就是了?”
黑衣人似是知道苏妧会有这么一问,往这间房里的角落两处各指了指:“臣是陛下手里的暗卫,而陛下在娘娘身边也安插了两个暗卫。”说着,果然从那两个角落里走出来两个同样黑衣带着面巾的人,从腰间抽出一物,“这是臣等的腰牌。”
苏妧将信将疑地接过,看那上面果然是晏氏皇室的标志,便消了大半疑心,又见那个黑衣人拿出一个玉佩,苏妧急急拿过来,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出来:“这是……是陛下随身携带的玉佩。”
苏妧猛的抬起头,羽毛般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她想要凑近,想到自己只穿着中衣,便只得作罢,“你,”她指着最先进来的那个暗卫,“你带本宫去见陛下。”
“娘娘恕罪,陛下的命令是让娘娘尽快回京,不可久留。”
苏妧闻言,那股执拗劲儿就上来了:“陛下?你听陛下的,可陛下听本宫的,这样说来那你是不是应该听本宫的?”
暗卫黑漆漆的眸子咕噜转了两圈,讷讷道:“臣只遵陛下口谕。”
“你!”苏妧不悦地瞪着他,奈何苏妧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这些天又精神不佳,就连眼神都是软乎乎的,能吓到谁?
苏妧见三人一点动静没有,抱胸冷哼一声:“好,不答应本宫是吧?”屋子里没有点灯,苏妧将被子裹在身上,摸索着跑向妆案的首饰匣,拿起那支碧玉簪,戳着自己纤长细嫩的脖子,“你们不答应本宫,本宫就死给你们看!哼,本宫死了,看你们怎么向陛下交代!”
三个人没想到苏妧身为贵妃,竟与市井妇人般撒泼耍赖,可饶是如此,为首的暗卫依然不松口:“还请娘娘莫要为难臣等。”
况且,他们也知道贵妃娘娘宫里还有三位皇子公主,又挂念陛下,不会真正地寻死,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
苏妧哼哼唧唧见这招不成,恼羞成怒将簪子一扔:“好!这是你们逼我的!”
苏妧盯着三人,上下打量着,顿有一计上心头:“陛下明明没事却不出面,想来是暗地里有什么想法……”苏妧将被子卸下,换上披风,坐在凳子上笑得狡黠,“本宫派人问了高城主,有消息来报,说是樊国国君亲临洛城,正准备将晟城重新夺回去。”
“想来正是陛下失踪的消息传到樊国,其国君才会亲临战场,想趁虚而入。”
三人戴着面巾,看不清脸色,可苏妧知道,自己是猜的八九不离十了,便将此作为筹码,笑道:“你们若不让本宫见陛下,本宫明日就将陛下没有失踪,躲在暗处的消息告知所有人,纸包不住火,樊国国君自然也能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就不是本宫能控制的了……”
“别以为本宫是在吓你们,在本宫心里,最重要的就是陛下,见不到陛下,你们把本宫逼急了本宫什么事都做的出来!”苏妧恶狠狠地说道,不时瞥一眼那三个人。
“这……”苏妧这一说,为首的就有些踯躅了,陛下之所以诈死,正是暗地里有大计筹谋,若是真被宣扬出去,那陛下一切的筹划就都落空了。
况且,女人,不是男人可以琢磨透的……
暗卫沉思片刻,只得应下:“那贵妃娘娘随臣来吧。”
***
“诶,你叫什么?”苏妧一个人跟着那个暗卫走着,觉得无聊,那暗卫也不说话,苏妧见他好像愁容满面的样子,便想要逗逗他。
暗卫走路的步伐顿了顿,沉声道:“臣名舟,您身边的两人名殊和郁。”
说完,舟抬脚步伐更快,很快就将苏妧甩在身后,苏妧气的跺脚:“果然是晏沉养出来的人,脾气和主子一样惹人厌,喂,等等!”
好容易赶上了舟的步子,就见舟已经隐匿在一间屋子的门外,苏妧环顾四周,见已经是河流的下游,屋子里火光明亮温和,吸引着苏妧走进去。
“舟,陛下在里面吗?”苏妧朝一旁的舟问道,舟却仿若没有听见,一动不动,也一句话都不说。
苏妧只好自己挑起帘帐走了进去。
屋内很暖和,点着灯,却空荡荡没有人,苏妧微微皱了皱眉,一眼一眼看过去,从摆着防御图的桌案,到被褥杂乱的床铺,还有……枕头前那熟悉的布娃娃……
苏妧忙冲过去,拿起那个像极了自己的布娃娃,眼泪霎时就溢出了眼眶。
“娇娇?”
第81章 爱意
苏妧转过头去, 晏沉一身中衣站在她身后。
“陛下……”苏妧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一时哽咽说不出话来。
晏沉忧心南疆的战事,一时间无法入睡, 就起身站在窗前想事情,却听到门外传来苏妧的声音,他还以为是自己幻听, 结果下一刻就见苏妧进来了。
苏妧这些天已经不知道流了多少次眼泪了,她哭着跑到晏沉的面前, 晏沉伸出手想要抱她, 却被她一把打开。
“你这些天跑哪去了啊!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你走!我不想再看见你!走!”苏妧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哭的泣不成声。
晏沉看着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小姑娘哭成了这样,心疼得不行,忙走近了蹲下来认错,态度很良好:“娇娇乖,是我错了, 我不该让你担心, 你原谅我好不好?”
苏妧这回却连脚都用上了, 把晏沉一脚蹬倒:“你每次都这样, 别以为我这回会这么容易原谅你,我再也不理你了!”
晏沉“诶呦”一声,哭笑不得地倒在地上:“娇娇,你要知道,这里是我的地方,你要是不想见到我, 得是你走,不过谁让我这么爱你呢,既然你非要让我出去,那我只好穿着这身中衣出去吹冷风了。”
“你……”苏妧哼哼唧唧瞪他一眼,将人拉起来,双手紧紧抱住晏沉精瘦的腰杆,猛扑到他怀里,故作恶狠狠的语气,“再也不准离开我,你听到了没有?不然……不然我就带着孩子远走高飞,再也不让你看见我们。”
晏沉回搂住她,下巴搁在苏妧的细软的头顶上,感受着怀里人的温暖,月光满满地洒进来,一室的温柔缱绻。
“娇娇不要怕,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们,相信我。”
苏妧闷在他怀里,闻着熟悉的味道,感受到了数月以来唯一的安稳。她突然想到还有最重要的事没问,抬起头来,惑道:“你被人退下去后,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既然你没事又为什么不回晟城呢?”
“别急。”晏沉笑了笑,带着她坐到床边,握住她的手与她细细说来。
晏沉早就知道队伍里有细作,只是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他的底细,不过晟城平安夺回,这让他知道细作应该不是樊国的,不然不会那么容易就夺回了晟城。
晏沉猜测是宣王的人,便独自一个人站在悬崖边,意图将细作揪出来,毕竟一个细作传出的消息就可能毁掉一场战役,灭了一城的队伍。
早在晏沉被推下去之前,悬崖壁上有个洞穴,晏沉就已派去暗卫那处保护着。
果不其然,晏沉在背后被人推了下去,他趁势转身,看到了细作的面貌,又看到其身后匆忙赶来的丛将军,就落了下去,被暗卫带进了山洞。
按原来的计划,是晏沉再上去,将细作处死,继续出兵夺回洛城,可晏沉知道丛将军已经将细作抓住,他却可以利用这次的机会,引君入瓮。
因为就算夺回了原本失去的三座城池,也不过是一切回到了原点,晏沉既来了南疆,就不会甘愿是这种结局,可若是夺回了汗城,再追击到樊国,如此耗费的物力和人力就不是南疆所能消耗得起的。
晏沉本来也是为此事愁烦多日,但是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此话不是没有道理,晏沉算准了樊国新君登基不久,且性子急躁,正是渴望立威的时候,他若是知道晏沉失踪的消息,定会亲临战场,再将晟城夺去,狠挫大渊将士的威风。
所以晏沉将计就计,干脆也不回去了,到河流下游找了一个房子住着,等到樊国国君来了,晟城一战又打了起来,他再带着一队人出去,攻他和出其不意。
他想到了高城主一定会写信送到京城,想到了京中怕是会有大波动,想到苏妧知道这消息后会有多伤心,可是他就是没有想到,苏妧竟然会来南疆找他。
京城到南疆这一路山匪强盗横行,他一想到苏妧一路走来的艰辛,就心里直泛苦,苏妧娇滴滴的模样,就是被强盗土匪看了一眼也够让晏沉恨上半天。
苏妧窝在他怀里,听他说完这一切,将人抱的更紧,“那你没有失踪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除了我和你,就只有我身边的暗卫给小陆将军捎过信。”晏沉怕又惹怀里的小气包不高兴,便老实回道。
哪知道苏妧惊讶地喊了一声:“小陆将军?”她想到之前陆慷在她面前一脸“我什么也不知道”的脸色,恨恨咬牙,“这个小陆将军可真会演戏啊,在我面前表现的跟什么都不知道似的,感情看着我这么担心,一点消息都不肯喝我透露?”
晏沉眼见着苏妧要将陆慷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不由捂住了她的嘴,笑道:“是我让他不要和任何人说,他只不过是听我的话罢了,你就别气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这样就够了。”
晏沉拍拍她的头,耐心哄着,又问道:“对了,我听暗卫说宫里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怎么样,都还好解决吗?”
苏妧说道这个就后怕,抿了抿唇瓣,“是宣王伙同齐妃先将孩子掳走,然后以孩子做筹码,让晋统领将城门打开,好让他们进去。”
苏妧将之前宫变的事一件不落地说与晏沉听,“多亏了陛下让小陆将军带了宣王妃和宣王世子还有救兵过来,将宣王前后夹击,使其受到桎梏,才及时化解了此次宫变的危机。”
晏沉捏了捏她软乎乎的小脸,心头一片亏欠,这本该是男人去面对的事,却全部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他不敢相信那时候苏妧该有多么无助。
“对不起,是我没有照顾好你,让你独自一人面对这一切,这里结束后,我立刻回去,好不好?”晏沉愧疚地说道,在夜色中,格外撩拨人的心弦。
“陛下,你不用道歉,你是这世上最好的帝王。”苏妧转过身来,莞尔一笑:“也是我的英雄,盖世英雄。”
***
苏妧被暗卫趁着夜色送了回去,她见门口和玉和云斐还睡着,便松了一口气,回了屋内。
第二日,苏妧一醒过来,便将高城主和丛、陆两位将军喊了过来。
“娘娘要走了?”高城主惊讶地问。
苏妧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跳过高城主,灼灼的目光盯着陆慷:“小陆将军就没有什么想对本宫说的?比如……瞒了本宫什么事?”
陆慷眨了眨眼睛,竟觉得莫名有些心虚,只好讪笑一声:“娘娘说笑了,臣有什么事瞒着娘娘呢?”
苏妧也不过是逗他一番,见状笑道:“罢了,左右本宫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宫里还有事需要本宫去管,就先走了,至于陛下,就劳烦高城主和两位将军多多花些心思了。”
“找寻陛下行踪本就是臣等当尽之责,娘娘言重了,娘娘若是即刻就要动身,臣立刻去安排。”高城主对苏妧算的上是毕恭毕敬,谁让苏妧是大渊皆知的宠妃,陛下宠着,太后罩着,谁都惹不起。
高城主做事麻利,没一会儿手下人就将马车就套好了,苏妧又头疼地看着马车前面乌央乌央的将士,只好又装作样子勉励了一番,苏妧不禁腹诽:搞得像是她来巡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