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一句众人皮肉便绷紧了一分,谁也没想到这小王妃心思竟如此缜密,手段干脆利落,却又赏罚分明,之前还想着看笑话的小瞧的,哪个还敢说半个字?
好些之前被柳侧妃季妈妈等人压制了的都觉着看到了希望,自然对她生出信服。自也有不服的,但温慈并不在意。
她起身道:“最后一件事,稍后我会让蔡嬷嬷给每位发三月的月钱,从我的私库里走。一么,是趁着我与王爷新婚为王爷祈福,二呢,就算我与众位的见面礼。”
众人大喜,忙行礼道谢,好话不要钱一般往温慈身上砸。
她忍不住笑:“各位高兴便好,往后众位认真办差,在我这里,有错自然要罚,可做得好的也一定会奖赏。”
众人又谢,此前有些紧张的气氛就这么松快了起来,蔡嬷嬷松伯等人一直看着,这会儿都忍不住松了口气,也跟着笑了起来。
临走前她又对账房管事道:“对了,往后周王二位姨娘的月钱便按一等丫头发放,凡例行的衣裳首饰等也皆免了。柳侧妃的月例就暂时扣着,等她什么时候好了把规矩走完了再发下去。”
方才又是紧张又是高兴,都忘了之前柳侧妃三人未向她敬茶之事,却没想到王妃不仅没忘,且这秋后算账来得也十分迅疾。众人不免又拘谨了几分,彼此打着眼色,也不知道柳侧妃三人知道后会是甚么反应。
回去的路上,蔡嬷嬷忍了又忍,还是道:“王妃,咱们刚进府来,尚未摸清各处关系便与柳侧妃对上,又大肆动作,会不会太着急了些?”
温慈不仅性子柔软,也十分能容忍,此番却与之前大相径庭,行事甚至堪称急躁,蔡嬷嬷不得不担心。
温慈笑着安慰:“嬷嬷别怕,所谓一山不容二虎,便是今日我不动手,她迟早也会对付我。既如此,倒不如趁她尚未反应过来时掌握主动权,对我们更有利不是吗?”
又走了两步,左右瞧了一眼,压低了声音淡淡道:“再者,我费尽心思嫁进王府来,可不是为了和谁相亲相爱过日子的。嬷嬷,我已经忍耐的够久了。”
这话只有主仆几人听到,宝湘没什么反应,宝蜻却听得心惊肉跳,下意识扣紧了手里抱着的花名册。蔡嬷嬷却有些担忧地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
穿过前院就看见了正房的大门,伺候南越的下人守在一旁,宝蝉坐在廊下做针线,见了她都忙见礼,她笑了笑正要问,就见一位太医被猛地推了出来,南越铁青着一张脸紧随而出:“我父王明明疼得浑身颤抖,伤口都见血了你还不停手,你想做什么?想害死他是不是?”
温慈脸色一变,也顾不上其他,吩咐道:“别叫他跑了!”自己则往屋里冲去,到了床前一看,盖着信王的被子掀开了,他左腿齐膝以下都没了,膝盖处的伤口药水血水流做一团,周边惨白的皮肉翻卷着,有淡淡的腥腐味窜进鼻端。
信王双眸紧闭,脸色惨白,满头满脸的汗,发丝早就凌乱,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眉间生出深深的沟壑。
温慈瞪大了双眼呆呆看着,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她心目中谪仙一般的信王,会如此狼狈。
作者有话要说: 嗯,大长章,不晓得你们会不会看得累?
第15章 心跳
温慈早前听说信王残了,心里多少也有些准备,可那时信王在她这里不过一个想象的模子,新婚夜见了真人,俊美又温柔的人才,加上他大德大功之品性,本来重病一场她就忍不住心疼怜惜,如今见了他残腐的断腿,冲击之直白,叫她险些落下泪来,深恨老天不公。
这时南越又进来,身后跟着蔡嬷嬷宝蜻,温慈忙问他:“这是怎么回事?我听说王爷是好几年前出过一场事故,为何如今他的腿又变成这样了?”
“回母亲,父王在八年前秋围时出了场意外,不得不截了左腿膝盖以下来保住性命,之后养了几年才好。年前的时候父王突然重病昏迷,腿上旧疾同时发作,流血流脓不止,一直到现在还未恢复。”
“那太医又是怎么回事?”
南越眼底浮上一层冷意:“庸医罢了,母亲不必在意,儿子会禀了皇祖父再换一个来。”
温慈忍不住看他一眼,听他话音,太医是陛下派来的,可陛下怎会派庸医来?
忽然又想到那碗加了沉香的药,还有信王早上的叮嘱,一切都在告诉她信王的病不简单。她手心见汗,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有随意插手,点点头道:“听说外面的事务都是世子在主理,此事便劳烦世子了。”
南越道:“这都是儿子应该做的,母亲客气了。”
他带着那太医走了,等新换的太医来至少也得半个时辰,可看着信王残腿上的伤口一片狼藉,她既无法安心,也不敢贸然行事,就怕自己不懂反叫伤势加重,最终也只拿帕子沾了水将伤口周围的污渍血迹清理了。
蔡嬷嬷见她担忧,宽慰道:“王妃别急,有世子亲自去请,想必太医很快就来。”
温慈点点头,看了眼身上大红的长衫,眸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厌恶:“这衣裳太重了,换一身轻便些的吧。”
宝蜻眸光一闪,忙道:“王妃稍后,奴婢这就找来。”
蔡嬷嬷伺候温慈脱掉外衫,宝蜻捧了两件衣裳过来,一件湘色缠枝莲纹的,一件海棠红百蝶穿花的。
温慈目光落在两件衣裳上,抬头看她温柔地笑:“宝蜻姐姐最近可是累着了?不久前还夸你眼里有活儿呢,这会儿怎得却忘了我的喜好?”
宝蜻不敢对上她的目光,忙低下头:“王妃容禀,奴婢只是觉着毕竟是您新婚,若穿的太素净了倒惹人闲话。”
“是吗?原来是替我着想。”温慈笑了笑。
蔡嬷嬷道:“王妃就在春熙苑守着王爷,哪个敢来说闲话?”说罢拿过那件湘色对襟长衫,冷淡地看了宝蜻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