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一片混沌,她变成了五六岁的模样,她四处张望寻找着出路,可周遭一片迷雾,根本没有出路。她慌张的流下眼泪,就在这时,有什么东西洇洇朝她流过来。她忙擦掉眼泪看去,那东西穿透迷障进入她的眼里,是红,血红,漫天的血红。
它们伸着张牙舞爪地触角朝她包围而来,她恐惧地瞪大了眼睛,连连往后退去,可身后也有,左边也有,右边也有……
她已无路可退。
她无措地站在中间,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血红的触手像活了一般缠绕而来,她紧绷的神经终于崩溃,忍不住颤声呼喊:“救命!救命!”
可除了她惊恐地回声外一个人都没有。
她好像就被这么孤寂地抛弃在了这里,可是不应该是这样的,五六岁的时候,她活得很开心,很快乐,有很多疼爱她的亲人,有父亲有母亲……
对了,母亲!
温慈像是终于找到了方向,流泪满面的喊:“娘,救命,救救慈儿,娘……”
终于,有个虽然模糊但十分温柔的身影朝她缓缓而来,她在迷障里停住,踏进一步便是温慈所在的圈子里,可好似有什么堵在两人之间,如此近的距离,却咫尺天涯。
“慈儿,你答应了娘要坚强无畏的。这些年你做得很好,如今不过小小迷障,你一定可以走出去的。”
温慈慌乱摇头,朝她伸出手去,惊恐地看着还在朝她一步步逼近的怪物:“可是娘,我很怕,我不想一个人,求您拉我出去,您帮帮我……”
“慈儿,娘已经无法帮你,你得自己想办法,战胜恐惧吧。”
温慈像小时候要不到更多的糖一般耍赖:“我不!娘,您救我,您帮我,慈儿怕……”
那身影好似叹息了一声:“罢了,娘帮你,可是你得记住,这是娘最后一次帮你。”话落,她便敞开衣襟,袒露身体,那些怪物触手停了一瞬,似是闻到了什么美味般疯狂朝她的腹部涌去,她的肚子肉眼可见的鼓起来一个球,那球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肚子里扭动挣扎,那身影忍不住痛呼一声,突然一阵巨响,那个鼓胀的球炸了。
炸裂的东西喷溅到了温慈的脸上、身上,瞬间她就成了一个血人。她呆呆的站在那里,只闻到身上浓重的血腥味。
那身影的肚子已被炸成了洞,透过那个洞,能看到后面缓缓移动的迷雾。
“慈儿。”她的声音也虚弱了许多:“记着你答应母亲的事,定要好自珍重。”说罢便轰然倒塌。
她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身影渐渐化成了迷雾,与周围的迷障融合在了一起。
温慈这才反应来,眼看那身影的最后一片衣角也要消失不见,她猛地扑了上去,可抓了个空。
她的心也空了,空洞洞,好似能窜过风。
那风明明是温柔的,可温慈只觉撕心裂肺一般的痛,她忍不住悲恸大喊:“娘……”
信王将满脸冷汗双手胡乱抓举的温慈抱进怀里,她满脸痛楚之色,嘴里迷迷糊糊的喊着:“不……不要……”信王知道她是做了噩梦,忙一手伸到床边温着的水壶里,沾了水,轻轻拍在她脸上,边拍边喊道:“慈儿醒醒,快醒来。”
冰凉的水刺激着她的皮肤,温慈猛地睁开眼睛,她满脸眼泪,一时还有些迷茫,呆呆地靠在他怀里。
“慈儿,可是做噩梦了?别怕,我在呢。”轻轻抚摸她的背脊,缓解她的紧张和僵硬。
温慈终于缓过神来,眼泪又沁了出来,梦里那身影被鲜血拥挤炸裂的画面那么清晰,她几乎还能闻到血腥味儿,感受到脸上的粘稠。
她下意识拿手凶狠地擦拭自己的脸,几乎要擦掉一层皮。
信王忙制住她,柔声安稳:“好了,别怕,我在呢,夫君在呢,没事了,放松些……”
温慈忍不住扑进他怀里呜咽出声,信王忙道:“怎么了?做了什么噩梦?不如和我说一说,或许说出来了,也就不怕了。”
温慈揪紧他的衣襟,轻声道:“妾身忘了……”
“没事,忘了就忘了,忘了便不用怕了。”
“嗯……”温慈在他怀里闭上眼睛,脑海里是怎么也挥之不去的那铺天盖地的血腥。
信王一摸她的背上发髻,都被热汗打湿了,如今天气又冷,若是一冷一热浸了寒气,明日又是一场病。
便朝外喊道:“来人。”
今日值夜的是宝湘,听见召唤忙翻身下床,批了件披风便凑到隔扇门边儿问:“王爷,奴婢在。”
“去打盆热水来。”
“是。”
片刻便打了盆热水端了进去,信王坐起身,拿了披风披上,让她把水盆放在床边儿的凳子上,去哄温慈道:“慈儿,起来擦擦身再睡,免得受了寒。”
温慈应了一声坐起身来,转身却见信王正在拧帕子,忙道:“您这是做什么,叫宝湘来便是。”
信王却对宝湘道:“给你主子找一身中衣来便先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