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了回宫的路,姜慈心底犹犹豫豫,一直有话想说,却又说不出口。
那封信的内容到底该不该问?
姜慈带着翟宵儿,骑着马一步三晃,翟宵儿在她身后哼哼唧唧唱着曲儿,一路上说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姜慈一开始还好奇地听着,却没想到他一直都在说耿禄,要么就是耿禄跑了三里地只为买一坛酒,要么就是耿禄去了九河镇的烧饼铺只为买两个加糖的炊饼。
路上休息时,翟宵儿终于离了姜慈,马不停歇地跑到了耿禄的身边,不是拿着干粮就是拿着水,“耿侍卫你渴吗?” “耿侍卫你饿吗?”
姜慈丢了一个白眼,“你怎么不问我渴不渴饿不饿?”
就在她吃着手馍饼,韩玢忽然走了过来,他将自己手中的水递给她,“喝点水,别噎着了。”
姜慈接过水猛喝了一大口,一不小心呛了一口,咳得满脸通红,韩玢似乎并不在意,正欲转身,姜慈忽然喊住他,“那个,韩大人,等一下。”
“有什么事吗?”
姜慈咽了咽口水说道:“那个……这些日子真是谢谢韩大人的照顾了。嗯,等回宫之后我必定在太湖面前美言几句……”
韩玢淡淡道:“看来姜女官是记住了,什么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姜慈愣了愣,随即满是诚恳,“那是自然啊,所以我必定会在太后面前为您尽美言几句。”
说罢她拱手一揖,“韩大人仕途无量啊!”
寒冰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还有什么事吗?”
姜慈吐了吐吐舌头,将手中的水放在了一边,小心翼翼地说:“韩大人,那封信你可看过了?”
“嗯。”
“说了什么?”
“你想知道?”
“算了算了。“想了片刻,姜慈摆摆手,毕竟知道这封信对她来说也并没有用处,难道她还能凭借她一己之力铲除曹党?
姜慈立刻转移了话题,“歇够了便上路吧,青姑姑必定想我了呢。”
几人再次踏上路程。
这次翟宵儿不再哼哼叽叽絮絮叨叨,而是直接将头枕在姜慈的后背上昏昏欲睡。
韩玢冷眼瞧着。别过脸去,只冷哼一声,便扬鞭抽向马尾,走在最前,不复回头。
待进了宫已是深夜。
几人从皇宫的西北门中华门,低调入宫。把门的侍卫一见韩玢手中的令牌赫然皇城暗卫统领几个字,赶忙单膝跪下抱拳而揖,“韩大人,太后已在太清殿等候。”
几人直接往太清殿而去,这座殿是专为太后接见外臣而设。姜慈虽然是拾掇了一番,但也不免整个人显得风尘仆仆,当她一脸困倦疲惫的模样出现在太后面前时,太后不由的眼中微微闪过一丝心疼。
她示意了一下身边的姜青河,姜青河赶忙上前扶起姜慈,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番,从头到脚一丝不漏,姜慈被打量得脊梁骨发毛,小声道:“姑姑,我没事,这可是在太清殿啊……“
然而姜青河并未理睬姜慈,见她手臂带伤,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低沉的声音问道身边还跪着的韩玢:“韩大统领,你就是如此保护我们姜女官的吗?”
韩玢一震,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仿佛更加笃定了什么,但很快恢复如常,镇定回道:“请太后降罪。”
姜慈有些莫名其妙,但奈何面前太后脸色阴郁,赶忙说着好话,“韩大人一路上尽忠职守,护我周全,如今能捡回一条命已属不易。”
“这是何说法?”太后威严道,眼睛紧紧盯着姜慈,好似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姜慈理了理思绪,仔细说道:“说来话长,太后。”
姜慈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如数告知之后,太后蹙眉深思,满是华饰的手紧紧扣握着凤椅扶手,久久不言。
姜慈小心翼翼的说着,在说到太后曾在入宫前与人生女,只模棱两可一笔带过,“太后,入宫前的事情曹党必定已经知晓,但奈何他们并没有证据,而孙小姐的那封信已然拿捏在我们的手上,他们拿不到这封信,也就查无可查,便无法证明太后曾犯欺君之罪。”
姜慈越说越急,竟不假思索,“再说了,陈芝麻烂谷子了,先皇都驾崩七年了,那孩子是死是活谁知道……”
“口不择言!”太后打断她,薄怒于形。
姜慈吓得赶紧闭上嘴,大气也不敢喘一下,而韩玢依然跪在一侧,身形不晃。
良久,太后问道:“信呢?”
韩玢立刻将那封信从怀中拿出,递给姜青河。
太后从姜青河手上接过信,匆匆扫过一眼,脸色微微一变,原本白皙温润的面庞多了些许铁青。
她杏目带煞,嘴唇紧阖,隐约看见那皓白的贝齿死死错合咬着。
随即,她不动声色地将那封信缓缓伸向一旁的宫灯,须臾,就着微弱的火光,那封信已然成了一滩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