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看了他一眼,冷冷问道:“你为何要当场撕毁考卷,还说出如此荒唐无稽之话?是有人在背后指使吗?”
太后先下手为强,说出背后有人指使,便直接让人觉得这侯兕定是身后有人,才敢如此行事。
然而,只听侯兕说:“草民不才,不敢为官。只因这朝堂上坐着的,乃是欺君之人,行大逆不道之事!”
第七十八章
果然开门见山, 直奔主题,毫不含糊!
姜慈打心眼里佩服这个侯兕。公然在这殿试之上当着其余一百九十四名贡士考生的面, 来揭二十年前的那桩事。
要说他背后没有人撑腰,那是谁也不会相信的。
但看了曹倞的眼神和脸色,他似乎已经笃定扳倒太后指日可待。姜慈不知道曹倞是否已经掌握了有用的证据,而凭借一个贡士考生的证词, 又能说明什么呢?
如今太后几乎是被挟持着坐在这儿,一百九十五名共生的眼睛齐刷刷的盯在她的身上。前所未有的压力, 着实让这座大点都笼罩上了一层深深的阴霾。
太后微微眯眼,目光犀利, 手指攥得森白,她看着侯兕, 张口说道:“污蔑皇室,你可知是什么罪名吗?”
侯兕毫不畏惧地回道:“草民不敢污蔑!草民今日站在这儿,罢考殿试, 撕毁考卷, 自然就是有证据证明太后娘娘曾经做过大逆不道之事!如此欺君罔上,如今太后娘娘才是没有颜面坐在这里的那个人!”
话音刚落, 只见太后一掌拍在面前的桌案上, 大声斥道:“大胆!”
姜慈从未见过太后如此震怒的样子, 只见她满眼充着血丝, 嘴唇微微颤动,脸色苍白,尽显不出任何的血色来。她死死咬着下唇, 眼睛盯着面前的侯兕。
而这大殿之上,有多少人是要她的性命的?怕是扳着手指头都数不过来了吧。
姜慈抬眼看去,想在这一众的是为中找到韩玢的身影,可是瞭看数遍,皆无果,甚至连任何皇城暗卫的身影都不见。如今太后被逼于此,现下除了自救,再无他法。
然而太后还未发话,只听旁一旁一直沉默的曹倞忽然抬起首来,沉着声音说道:“侯兕,你既说太后曾经犯了欺君罔上的大罪,那么你说说到底是何罪?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今日便是死罪,还要祸及九族,你可要想好了再说啊……”
姜慈低低冷哼一声,侧目看向曹倞,真是好手段,让自己的人当着一百九十四个贡士的面,揭露太后的陈年往事,真是一台好戏。
就在姜慈的目光所及曹倞脸上之时,忽见曹倞将目光有意无意地投向了自己,四目相对,姜慈赶紧低下头去。
其实心中有七八分的猜测,想必曹倞已经是知晓她的身份,否则不会特意让刚才的沈庆将军押自己前来。而如今她与太后只是这笼中鸟,怎么蹦跶也是飞不出去的了。
殿中傲然而立的侯兕,目光坚定,表情凛然,俨然一副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样子,姜慈心底冷笑一声,真是让人发自肺腑的作呕。
侯兕拱手一揖,一脸正气,浩然荡荡地大声说道:“草民要揭发的是二十年前,太后曾经在入宫之前与人苟且,并生下一女,却欺上瞒下,依然进宫侍驾,有辱圣颜!”
话音刚落,鸦雀无声。
姜慈大脑一片空白,这该来的总是要来,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且不说曹倞是如何知道这个消息的,但如今看他们,已然势在必得的样子。
大殿之上,无人敢吱声,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生怕只一声一咳都变成了众矢之的。
太后冷冷地哼了一声,“荒谬!与人苟且这等事你都说得出来!怕是这十年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吧。”
侯兕的眼光灼灼,盯着太后大言不惭,“草民若是没有证据,也不敢说如此大逆不道之话。”
太后深吸了一口气,压住心中的怒火,问道:“那你且说说,哀家曾经与人生下一女,那是与谁生下的女儿,而这个女儿又在何处?你可有证据?”
姜慈此刻,心底发凉,她不似太后一样在朝堂上纵横多年,她被保护得过好,此时心中没底,只得默不作声,垂手而站,静观其变。
侯兕清了清嗓子,斜睨整个大殿,将读书人的清傲气息表露得淋漓尽致。
“当年太后苟且的那个人早就已经不在了,但是他的女儿依然还在!”
听到此处,姜慈无论如何也站不住了,她忐忑不安地将头紧紧地埋在了胸前,恨不得尽快消失在这大殿之上,而一旁太后——自己亲娘,依然正襟危坐。
姜慈不由得敬仰起这个身为太后的女人,如临大敌,还能镇定自若。
太后冷眼瞧着他,并未答话。而此时,却见与他一唱一和的曹倞开口说道:“你既说太后的女儿还活在这个世界上,那你倒是说说她是谁?”
侯兕见曹倞授意,更加肆无忌惮。他原本的儒生之气,早已在这大殿上,在数十道犀利的目光中消磨殆尽。他负手而立,俨然一副公堂审判的样子,转向了太后身边——姜慈所在的方向,大声道:“太后的亲女,便是太后身边的这位小女官。”
姜慈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整个人都如同落到了冰窖一般,不受控制地颤着。她大脑一片空白,纵使她低着头,都能感受到大殿上几乎所有的目光都朝她投来。
太后亲女的身份,自然是见不得光的事实,如今却在这三年一次殿试上由一个贡士亲口道出,对于皇室来说简直就是莫大的羞辱。姜慈如今最庆幸的就是小皇上并不在场,但左右一想,如果太后倒下了,小皇上又如何能安坐着龙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