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慈翻了个白眼:“那还真对不住,平日里我周围都是太监,翟宵儿被子我都掀多少回了……”她叹了口气,摇摇头,“我还真没把你当男的。”
安平继垮下了脸:“我可是守身如玉的……”
姜慈百思不解:“你守身如玉跟我有什么关系?”
安平继习惯性地摸了摸头,眨着眼睛道:“姜慈,我可是把你当我安平继的未婚妻啊……”
姜慈放下茶盏,站起来就要轰安平继出去,哪知他厚着脸皮掰住了桌角,赶忙改口:“当挚友,挚友……”
他顿了顿,接着道:“现在我跟你说正事啊,这何司药的师父,就是我师祖……”
姜慈一听,仔细回忆着,何司药确实是有个医术精明的师父,任职于御医局,并且早些年的时候还不顾伦理道德爱上了他,当时简直就是罔顾纲常的大逆不道之举,闹得沸沸扬扬,最后以师父投湖自尽而终止。
难怪刚才在孙老夫人那,听说这安平继的师祖也是曾任职于御医局,难道这何司药的师父竟然没有死,而是去了终疾谷隐世?
不出所料,安平继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师祖比何女医大了四十二岁,虽说师祖是个鳏夫吧,但当时二人相恋,众人背弃,这种不孝之举怎么可能被世人接受。于是师祖便投湖自尽,哪知没死成……”
安平继喝了口水,继续说着:“结果居然被我们终疾谷的一个药童给捞了上来,从此就没再出过谷……也是难为你们那个女医官了,在宫里守了一辈子……”
他说罢,哀叹了两声,仿佛当年亲眼所见般真实。
姜慈忽然想起孙老夫人的话,问道:“那你师父小时候可是经常去宫里玩?”
安平继茫然摇头:“从来不曾去过啊,我师祖那么恨皇宫,怎会带我师父去?”
姜慈心中大呼不妙,这孙老夫人怕是真的在试探自己,她说的是安平继师父经常去皇宫,姜慈顺口就附和着,然而人家根本从未去过……
看来孙老夫人怕是已经知道自己根本不是什么终疾谷的药童弟子,但是为何不戳穿她,反而还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呢……
姜慈百思不得其解,只盯着一旁的沉木矮几蹙眉深思,安平继看在眼里不敢相问。
许久,姜慈开口道:“等那孙小姐醒了,我们就去套话,不就是一些陈回霜的事情吗,我就不信她能说上几个月……”
安平继见她满脑子都是那个孙小姐的事情,自知她是没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了,便拿了药箱,低声道:“早点睡吧,明日我陪你去看诊。”
他说完,驻步又加上一句:“你们还欠我一半的诊金,什么时候给?”
姜慈不耐烦地说:“一个子都不会少你的!”
安平继赶忙抱了药箱夺门而出,只留下姜慈一个人在房中,惴惴不安。
接下来的三日,那孙三小姐都没有醒过来,安平继照常去把脉,只道:“能醒不醒,是不愿矣。”
姜慈心想,没想到这个孙玅音还是个如此长情的人,为了一个男人,弃贞洁不顾,弃父母不顾,弃性命不顾,如今没了孩子,更加损心伤身,差不多就是吊了半口气躺着奄奄一息。
但是令人诧异的是,那孙老夫人仿佛没有见过姜慈一般,再未找过她,也没有戳穿她根本不是安平继的徒弟,只一个人在屋里念念经烧烧香抄抄字。
姜慈这几天不由得放心下来,说不定这个孙老夫人自己都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
连着闲了三天,安平继竟也不来打扰她,只是日上三杆醒来后就去孙玅音房中诊脉,每次都是摇头而出,然后便奔走在后厨研究研究烹煮,或者独自出府去置办一些药材。
而那孙大人孙耀不知有什么事,自从那夜匆匆一面,便再也没有回过府,只有龚叔一个劲地催促他们赶快开药施针,让他宝贵的三小姐醒过来。
姜慈等着孙玅音醒来已经等得望穿秋水,这如玉般的人,先后经历失去爱人、失去孩子、又整日不吃不喝,整个人都形同枯槁、鸠形鹄面。
直到第四日,忽然一个小丫鬟跑来大声说:“三小姐醒了!”
安平继和姜慈匆匆忙忙敢去,半刻不敢停歇。
然而这二人,一个是为了诊金,一个是为了套话……
若是龚叔这直肠子忠仆知道了,恐要吐血而亡。
待到了那孙玅音的房中,只见整个房间似乎都已经被收拾妥当,之前那些破锦残衣已然不见,桌椅都摆放整齐,仅仅有条。
孙玅音一个人呆滞地躺在床上,死死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她瘦弱的身子只着一件白色薄衫,盖着一条四方锦衾,远远看去,仿佛就剩下一副枯骨。
姜慈见龚叔还未到,只有一个小丫鬟在,便打发了小丫鬟出去,便于安平继小心翼翼地踱到床边,轻声道:“三小姐感觉如何?”
孙玅音一声不吭,依然眼神空洞,着实一个病态的美人……
姜清了清嗓子:“我们是终疾谷的大夫……三小姐可方便把一下脉?”
姜慈说完,便抿着嘴站在一旁等候着,也不知道这韩玢的追心散是变了质还是兑了水,怎么就是一言不发呢。
忽然,孙玅音伸出手,眼睛也不看姜慈一眼,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