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微凉带着香气的指腹搭上他的手腕,触感温软滑腻,季寒执眼底闪过一丝深浓的暗光。
季四一惊,身子往角落里缩了缩。凉了,这小娘子凉透了,公子最讨厌别人碰他,连衣服角都不愿意别人碰,何况是身体发肤。
“咦。”苏婳探着他的脉搏,脸色微变,他全身经脉是断后重续的,其中直达天门的经脉似有若无,当不了武者,更做不了术士。这是从阎王殿里捞出来,一点伤寒就能夺去他命的破筛子身体。果真是早夭之相,他大约活不过三十岁。
苏婳自然不会医术,只是会一些扎针问穴的法子罢了。
季寒执收回手,眼眸微垂,漫不经心地说道:“幼年时的病根,大术师都看过,没得救,苟延残喘地活一日算一日,娘子无需费心了。”
俊美慵懒的贵公子倒着烹好的岁寒三友,慢条斯理地闻着茶香,品着:“夜深了,娘子不便留下,早些回去吧。”
苏婳看着那已经探出两条尾巴的猼訑妖,心一狠,干脆放手一搏!
她起身,看着桌子上的山间烟火图,厚着脸皮笑吟吟地说道:“那郎君把这幅画送与我,我就回去。”
苏婳说完绕过茶桌,就去取那幅山间烟火图,无意碰到那价值千金的青绿铜荷的烛台,打翻烛台,指尖窜起一股山风,灭了廊下和屋内所有的烛火,“呀”了一声:“烛火怎么灭了?”
说时迟,那时快,早就等的不耐烦的猼訑妖暴起,两条尾巴朝着苏婳疾袭而来。本来是看中了这俊美的郎君,想将他掳回洞里逍遥快活数月,没有想到这不知死活的小娘子闯了进来。
正好夺了她的美人面换脸。
“季四,点灯。”
见季寒执起身,苏婳脸色微变,想也不想地将他扑倒,堪堪避开猼訑妖的两条尾巴攻击。
风雨中,数盏灯笼亮起,青瓦屋舍外传来巡逻武者的声音:“山间雨大,我等奉命巡逻……烦请贵人开门……”
该死。猼訑妖收起尾巴,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苏婳感应到那股妖气消散,松了一口气,此时的万灵寺聚集了不少术法高深的术士,这妖物也不敢惊动寺里的人。
“郎君,你没事吧?”季四扶起青绿铜荷烛台,点亮屋子,看着压在一起的两人,手里的火石“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安静如鸡,有些惊恐地往墙角缩了缩。
苏婳这才惊觉刚才的注意力都在那只猼訑妖身上,好像她和季世子的姿势有些暧昧?
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的季寒执,苏婳眨了眨眼睛,近距离看才惊觉他长的真好看,肌肤苍白似皎月,瞳孔墨黑如寒星,薄唇很好亲,似她梦境里见到的山间烟火图,无尽寂寥萧瑟的山间,一支桃花灼灼盛开,又似满山青翠碧湖间,有雪白的渊龙浮出水面,惊心动魄。
病弱俊美的贵公子捂着被撞的生疼的胸口,眉眼压着一丝薄怒,冷冷喝道:“娘子还想看到什么时候?”
角落里的季四脖子一缩。
“哦。”苏婳吱了一声,见他修长骨瘦的手背有三道血痕,似是被自己指甲划破的,顿时弱弱地说道,“对不起哦,我帮你舔舔就好了。”
她低头舔了一下,尝到血的味道,脑袋陡然清醒过来。她在干什么?为何看到血会想吸?
苏婳惊的犹如风雨中的蝴蝶,体内似有一股烈焰灼灼地烤着她,烤的她脑袋昏沉,四肢发冷,全身骨血都隐隐作痛。
她的身体不对劲。
季四惊得咬住自己的黑色铁棍,整个人已经麻了,好,好大胆的小娘子。
季寒执俊美的面容笼着一层冰霜,大力推开她,拂袖说道:“季四,送客。”
“是,郎君。”季四打开门,应付完巡逻的武者,然后冲着呆滞的苏婳迟疑地说道,“娘子,请回吧。”
苏婳察觉到身体不对劲,也不敢多待,飞快地捡起地上湿哒哒的披风,就离开青瓦屋舍。
见苏婳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季寒执眯眼,慵懒说道:“客人走了,茶水撤了吧。”
那百年树根茶艺桌上,赫然摆着三杯冷掉的清茶。
季四欲言又止,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小娘子离开的方向,那么漂亮胆大的小娘子,可千万不要葬身妖腹啊。
*
苏婳在风雨中疾驰,很快就到了禅房,季芙还沉沉睡着,山间惊雷声都惊不醒她。
她反手关门,指尖点亮禅房内的烛火,这才惊觉手臂被猼訑妖的利爪抓伤了。它的爪子有毒。
不对,这不是毒发的征兆。
体内那股烈焰似要将她烧成灰烬,苏婳难受地按住眉心,小画轴的背面突然显示一行字:血脉觉醒。
苏婳惊住,突然想到话本子里对于九洲的描述:世间有道,术士为尊,妖物其次,灵物最次。灵物处在食物链的底端,生来美好弱小,是妖物的口中食,术士的手中剑。
灵物的血脉觉醒如同鱼跃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