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驱赶驻扎的术士,只怕会引起九洲世家的不满,让苏家成为众矢之的。”
“要是他们制造混乱入城怎么办?家主吩咐紧闭城门,不准杀人僧进来。”
“我们还是去禀告一下家主吧。”
领头的年轻术师看着犹如长蛇一样的入城队伍,眼底皆是幽光:“少家主说了,整个浮屠城也拦不住一个大术师,我们只要拦住这些来看热闹的术士就行,免得他们入城窥探了家族的隐秘。”
“若是发现画上的男女,直接放进城。他们是少家主的朋友,受邀来参加南阳的女儿节。”苏墨取出一个丝帛画卷,指着画上的年轻男女,冷声交代着。
最好是越乱越好,如此九洲的势力才能渗透进浮屠塔,打破那一块腐朽的监牢。
“是,师兄。”
苏墨过来巡视一番,随即进城等待,他已经等了数日,从苏婳等人踏入千山镇的那一刻起,浮屠城就收到了消息。算算时间,差不多就是这一两日了,除了他们不敢来。
年轻的术师坐在城门口的露天茶馆边,沉默等待着。
*
“需要路引才能进。”崔陵歌从队伍的前方回来,低声说道,“我弄到了两张路引,我的脸很多人都认识,会另外想办法入城,苏娘子,你与公子先进去。”
“三哥,那我呢,公子离了我不行。”季四急戳戳地说道。
崔陵歌瞥了他一眼:“只有两张路引,浮屠城跟别的地方不同,崔家花了十年功夫才埋下这两个暗桩。”
这两张路引一出,那两个暗桩也暴露了。
季四瞬间焉了。
苏婳微微吃惊,崔家竟然能将暗桩埋进浮屠城,她没有接印有浮屠塔标记的路引,淡淡说道:“我本来就是浮屠城的人,我不需要路引。你们也不需要,因为你们是我的朋友。”
季四和崔陵歌错愕,看着少女精致平静的面容,心头浮现一股奇异的感觉,突然能明白为何当年的苏青木剑挑九州之后,拥有了无数的追随者。
那是一种无畏的勇气,而现在这种无畏也出现在了苏婳身上。
以一人之力对抗一座城,一座镇满妖物的浮屠塔,一个神秘的大术师,让人油然生敬。
“确实不需要路引。”马车内,季寒执摩挲着手腕上的佛珠,淡淡说道,“不会有人拦婳婳,苏轻舟若是这点本事都没有,也不会将纸鹤传到了苍城山,若是苏南衣传的,那更不会拦婳婳入城。”
“对哦。那我是不是也能跟着入城了?”季四憨憨地抱紧怀里的铁棍,那他就不用跟郎君分开了。
崔陵歌点头:“那我先收起路引,若是被拦,再说。”
浮屠城的守卫效率极高,等了没多久,就轮到了苏婳等人。城门前的术士看见马车内的苏婳和季寒执,目光一缩,下意识地摸了摸袖子里的丝帛画卷,随即挥手让马车进城。
全程没有任何交流。
四人畅通无阻地入了城,连路引都没有用到。
季四有些兴奋地摸了摸鼻子,崔陵歌面无表情,始终小心谨慎地戒备,最轻松的反倒是苏婳和季寒执了。
入城之后,城内都是巡逻的武者,城内干净整洁,绿树成荫,居民安居乐业,苏婳看向那一张张质朴的脸,透着岁月的青石路,这些曾经都是阿爹想要守护的一切,后来终也成空了。
“请问是苏娘子和季世子吗?少家主请诸位前往主家。”年轻的术师从露天茶馆边站起身来,持剑而来,目光灼灼地盯着马车内的苏婳,“在下苏氏旁氏子弟苏墨。”
“请带路。”苏婳言简意赅地点头。
“城内禁制马车行驶,诸位请随我来。”苏墨在前方带路。
苏婳和季寒执下了马车,四人随着苏墨前往苏家,一路上不少巡逻的武者见到苏墨都行礼,纪律严明,目不斜视。
“浮屠城是九洲最有纪律最有法度的地方,也是最没有人情味的地方,在这里,浮屠塔制定的规则高于一切。诸位是想闯浮屠塔吗?”年轻锐利的术师开门见山地问道,一刻都不想等,他们已经等了很多年了。
等苏婳的出现。
“是有这个打算。”季寒执慵懒地摇着雀羽扇,目光所到之处,已经将整个城池的布局大致推算了出来。
苏墨如若未闻,直到苏婳应声,捏紧剑鞘的手这才稍稍放松,继续说道:“季世子不够格闯浮屠塔,就算你身后有大术师也不够格,那座塔绝不能由外人推倒。
娘子若是要闯塔,需了解三点,一,大术师以下入塔必死,二,浮屠塔每三层有一个隐秘安全区,三,十八年前的事情不会重演。”
十八年前苏氏血流成河,他们的父辈叔伯无数人丧生在那一场血腥镇压中,最后地上的鲜血被冲刷干净,尸骨喂了雪渡寒鸦,一切犹如未发生过一般,可总还有未亡人在心底留下了仇恨的种子,然后他们的孩子长大成人,譬如苏轻舟,譬如他,譬如苏婳。
“听闻十八年前,苏青木自请脱离苏氏,血战三天未死,带着一只灵鹤离开了浮屠城,三天后,曾经帮助过苏青木离开的苏氏儿郎们被屠杀殆尽,血流成河,至此浮屠塔脱离九洲,闭城十多年。”季寒执看向那一座立在无数苏氏人心里的塔,嗤笑一声,推倒浮屠塔容易,推倒人心中的恐惧却难。
那塔生在他们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