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婳感觉到眉心滚烫,一直恹恹不得劲的小画轴激动地跳起来,恨不能将这鲛珠一口吞下。
苏婳手一抖,怕小画轴干出不可饶恕的事情,连忙将那鲛珠丢回去,进屋飞快地找了一块布巾,绞着自己的湿发,弯眼笑道:“我看那红衣女应当不会回来了,郎君还是早些歇息吧,我先回去了。”
“你要丢我一人在这园子里?”季寒执慵懒地抬眼。
正要进来的季四一脚僵住,感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咳嗽了一声,声音发颤:“郎君,红衣女被除妖司抓到了,大理寺正在审问排查,应该很快就来请郎君去一趟松鹤园。”
萧韶的人雷厉风行,将整个季国公府都控制了下来,崔家的人和季家的人此刻都聚集在老太太的松鹤园。
苏婳闻言惊喜道:“可见到我阿嬷了?”
“苏嬷嬷也在松鹤园,娘子莫担心。”
说话间就见除妖司的武者过来。
季寒执冷冷地丢了鲛珠,去松鹤园。
苏婳微微迟疑,也跟了上去。今夜虽然不少人看见她拔剑,但是只有季寒执一个人看见她画出意境图,跟红衣女缠斗,若是会因此突生变故,那她只能现在就做好打算,带着阿嬷离开季国公府了。
松鹤园内亮如白昼,到处都是除妖司举起的火把,黑压压的武者也分不清是除妖司的还是崔陵歌带来的。
苏婳进园子的时候,就见萧韶一身暗红官服,坐在观景亭内听着下属汇报季国公府的伤亡情况。之前跟她缠斗的红衣女重伤被擒,空气中弥漫着紧张肃杀的气息。
“姓名、籍贯、来季国公府驱妖的目的、受何人指使。”萧韶收敛了一贯风流肆意的笑容,垂眼懒洋洋问道,“早些说,少受些苦。”
红衣女脸上惨白的妆容早就花了,露出一张清秀的脸,红衣也被血浸湿,显然刚才经过了一番恶斗才被擒。
见苏婳和季寒执进了园子,红衣女猛然抬眼直勾勾地看着苏婳,盯得苏婳头皮发麻,然而对方只是看着她身上的襦裙,冷笑道:“无可奉告。”
苏婳一愣,颇是意外。
萧韶见她看向苏婳,问道:“苏娘子,听说你和季世子跟此女打过照面,可否细说一下当时的情景?”
苏婳目光一闪,低头说道:“她说她不杀女子……”
“萧大人,你大理寺号称掌握天下术士的卷宗,如今不去调查驱妖者,反倒审问季府的女眷,是当我季国公府无人吗?”季寒执打断苏婳的话。
“看不出来季世子如此护短。”萧韶眯眼一笑,意有所指,“希望你那富可敌国的财富能填的起季国公府的惊天窟窿。”
一只纸鹤飞入松鹤园,萧韶伸手打开那只纸鹤,随即声音微冷地看向红衣女:“但凡在九洲战斗过的术士,我除妖司必有记录,莲女,你为他人死,那人可曾为你考虑分毫?”
莲女娇躯一颤,伏在地上一言不发。
“你要是不愿意说,那我便代替你说。你点灯十年,修行御火术,绝杀血莲盛开,五年前成为清河崔氏门阀的门客,三年前被崔氏赶出属地,销声匿迹,这三年你便奉你主子的命令蛰伏在上京,等待今日血洗季国公府吗?”
萧韶言辞锋利,一句比一句严厉,众人闻言大惊,齐刷刷看向崔陵歌。
周身书卷气息的儒雅郎君面不改色,一言不发。
苏婳也是一惊,捋了捋时间线,三年前崔氏将门客莲女赶出清河郡,一年前崔陵歌突然娶了当时默默无闻的季家娘子季婉,两人成亲之后,相敬如宾。五日前,崔陵歌心腹崔信制作灯芯草籽香囊,试图残害术士,两日前崔陵歌带夫人回娘家省亲,今夜莲女驱妖血洗季国公府。
像是一环扣一环的局,隐藏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她不知道那个秘密是什么,但是很显然,这个局已经搭进去了很多条人命,包括今夜的莲女。
“莲女,你分明曾是崔氏的门客,崔陵歌却隐藏你们认识的事情,看着你赴死……”
“萧大人。”崔陵歌脸色冰冷地打断他,“此女确实曾是崔氏的门客,只是三年前因触犯崔氏门规被我父亲赶出了崔家,你焉知她不是怀恨在心,试图报复才血洗季国公府?
你虽是萧家义子,又有大术师撑腰,可我崔氏也不是好揉捏的,大人说话还请慎重。”
“萧大人,若非有陵歌在,只怕我们都要命丧血蝙蝠之口了。”季国公惊出一身冷汗,只觉今夜真是刀光剑影,那些血蝙蝠不可怕,可怕的是眼前的这位大理寺卿,非要在崔家的头上安装一个血洗的罪名,那季家和崔家这门姻亲关系算是走到了尽头。
他们也就没有任何的指望了。
事情发展急转直下,崔氏的武者和除妖司的武者各个握紧刀剑,隐隐对峙起来。
苏婳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看了一眼季寒执。
苍白俊美的郎君慵懒地喝着季四送过来的热茶,对今夜发生的一切只字不提,甚至连莲女来杀他的事情都不提,更别提她跟莲女交手的事情。
季寒执仿佛一个笑看风云的看客,波澜不惊。
萧韶见气氛凝重,低低一笑,懒洋洋说道:“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伏在地上的莲女突然沙哑说道:“莲女死而无憾。”
话音未落,她便一头磕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