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他上前,低声开口。
崔远睁眼,冷冷说道:“跪下。”
崔陵歌面无表情地走到血池边的巨大刑架下,背过身跪下来,手脚瞬间就被锁链锁住。
崔远拿着鞭子狠狠抽在他的身上,骂道:“没用的废物,竟然为了外人强行驾驭雪鸮……”
血一点点地顺着锁链流进血池里。崔陵歌面无表情,黑色的锦袍被鲜血浸湿,后背一片血肉模糊,却好似丝毫没有感觉。
崔陵歌一边受着鞭刑,一边低声说道:“父亲,我说过,季寒执的人不能动。”
“你竟然敢顶嘴。”崔远大怒,手上扬起的鞭子越发狠厉,“当初我就不该选你来继承崔家的家业,若是灵姝还在,哪里能轮得到你。我们崔家早就出一位大术师了。”
听到灵姝的名字,崔陵歌浑身一颤,眼底闪过一丝猩红,后背微微弯曲起来,是啊,灵姝不在了,他的双生妹妹,为了救他死在了十五岁的生辰。
这些年只要闭上眼睛,他便能看到死在血池里的灵姝,犹如一朵盛开的血莲花,她在血池中朝着他无力地伸手,微笑道:“这个世上我最爱的人是哥哥,我希望哥哥能好好活下去……”
有些恨,在心里发了芽,早晚有一日会长成参天大树,捅破这天际,塌了这不公的人间。
崔远打累了,气喘吁吁地丢了鞭子。
血池里,疗伤结束的海东青猛然睁开眼睛,沙哑地说道:“今日我受伤不仅因为接了谢风遥的一剑,还有一种诡异到近乎可怕的力量。”
想到那股力量,雪鸮便骨子生寒。
近期是他的第四次觉醒期,是他百年来最虚弱的时候,所以才会被苏婳、谢风遥等人联手打伤。
“你是说还有第四个人出手?”崔远脸色微变,当时只有六人,难道是季家那个病恹恹的世子?
“季寒执心灯未点亮,早夭之相,不可能是术士。”崔远一口否决。
崔陵歌垂眼,眼角藏着一丝冰冷的讥讽。
“那是因为你活的不够久,不知道百年前有一个瞎子秘术师,心灯未点亮,却可战大术师。
秘术师是一种神秘且可怕的存在,他们能操控世间一切为自己的傀儡,也叫傀儡师。当年那瞎子结梦境,可让人如坠阿鼻地狱。只是秘术师早就绝迹九洲。”
雪鸮说着打了个寒颤,季寒执不可能是秘术师,因为只有身处地狱的人才能以身为灯,修秘术。
“阿远,我需要更多的血,最好是今日那个小娘子的血……”雪鸮说完,沉进血池里,继续疗伤。
“好。”崔远一口答应。
崔陵歌闻言露出一个温和且血腥的笑容。
*
一连三日,崔家的气氛都十分的诡谲,季四这几日战战兢兢,郎君心情差到极致,而苏娘子这几日别说来蹭饭吃,就连房门都没出一步。
好在总算熬到了广信宫赏花宴之日,太子妃遍邀上京世家子弟和贵女,为谢风遥选妃。季四早早蹲守在西阁,见苏婳和季芙相携出门,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只要苏娘子愿意出门,跟郎君见上一面,这日子也许就没有那么难熬了。
“苏婳,你这几日怎么闷闷不乐的?我们不等堂哥吗?他的马车比较豪华大气。”
季芙穿着最新定制的粉色桃花点点的襦裙,盘了一个十分灵气的灵蛇髻,缀了粉色云母的珠玉坠子,犹如一只小桃花精,十分的讨喜。
这套衣裳和配饰还是苏婳给她搭配的,苏婳为了衬托她,特意选了绿叶的短襦长裙,季芙内心十分的欢喜。
绿叶衬桃花,还是苏婳懂事,有这样的妹妹可真好。
苏婳半晌才反应过来,低低说道:“不太熟,我们还是自己去吧。”
“好呀。”季芙想也没想一口答应,也不知怎么回事,自从万灵寺回来,苏婳虽然胆小懦弱,但是做的决定从来没有错,她还是听苏婳的吧。
“婳婳,朱家皇族有7个皇子,你只需要记住三个就行,太子朱显为人敦厚,最没背景,反而被世家推举为太子,七皇子朱琼最得宠,她生母是谢家旁支的娘子,此次朱家能帮谢风遥办选妃宴,还是仗着丽贵妃的面子呢。
三皇子朱楠是个混不吝的纨绔,他母妃是琅琊王氏女,除了这三人,旁的你无需记住。”
“好。”苏婳点头,取出随身携带的书籍,静静地看书。
这几日修身养性,颇有成效,那日在万灵寺,血脉觉醒乱了她的心境,其实算起来她和上京的这些子弟半点瓜葛也没。
日后她总是要回到南地去的,那里是她的根,还有她未尽的事情。
跟季寒执闹翻之后,苏婳反而清醒了过来,这浮华如梦的上京终究不属于她。
马车一路驶到东华门,苏婳和季芙下了马车,入广信宫,只见不少贵女已经到了,穿的姹紫嫣红,比广信宫的百花还要妍丽多姿,这哪里是赏花,分明是赏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