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又轻徭薄赋,勤劝弄桑。一次白龙鱼服暗访,身份暴露时,他对待百姓也温和近人,仁爱有加。
如今天下太平兼之风调雨顺,连在民间,许多百姓都言皇上是一位有着君子之风的仁爱君主。
只有王保卿心里发苦,这位哪是什么上古仁政君子,人都说伴君如伴虎,而他伴的却是位笑面虎。
这位虽然是笑着的,却是个冷心冷肺的。他还有头疾,发作起来疯了一般,让人敢都不敢惹。
幸好宫外有位会调香治头疾,又会解闷宽心的女菩萨。
王保卿不敢去查,那位女菩萨是哪家贵女。他只知道,这位女菩萨每每都能让皇上心情愉悦,心平气和,连带着他们这些伺候的人也轻松了许多。
正想着,却见他新收的干儿子元宝正悄悄探进头来,朝他挤眉弄眼。
这作死的小崽子!
王保卿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才蹑手蹑脚走到门口。
他拽着元宝的袖子,走了一小段距离,才道:“好小子!没见你干爹我正守值呢?就算有事情要禀报,你就不能规规矩矩的来?非要这般怪模怪样,小心皇上治你御前失仪之罪!”
元宝面团似的小脸上笑嘻嘻的:“干爹,我真的有要紧事要报。您不是说,今年要是有新进的香料,就让我立即来报吗?”
他高兴的继续说:“今儿个傍晚那些番邦之人新上供的乳香、龙涎香、降真香什么的,都已经到了内库,我这不是一高兴就立即来禀告您了吗?”
这样想着,元宝摸了摸后脑勺,一脸羞愧:“至于进殿禀告,还是罢了。虽然皇上温雅宽和,也不会计较一些小节,但我却总觉得皇上身上有种浑然天成的威严,我,我不敢进去哪!”
皇上却是不计较小节,但是温雅宽和,只怕也就给外人看看了。
王保卿用看傻子的眼神,爱怜的看了眼自己这个干儿子,无奈的甩了甩浮尘。
“罢了罢了,你就在内库干也不错。皇上身边,你还是别去了。至于香料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这次你错打错着,倒是办了件好差事儿。你先回去,皇上那儿我久离不得。”
得了夸,元宝也心满意足的走了。
他觉得在内库也不错,油水也多,他做事仔细,在那儿也轻松。
反倒是皇上身边的总管大太监这个职位,听起来是风光无限,但元宝就是有些畏惧。
他莫名觉得皇上虽然温柔仁爱,但是威严太足,让他见了不敢行错一步,也不敢喘气。
王保卿看着元宝轻快走远,才往回走。
他这个干儿子心地不错,性情也厚道,在内库也还算会来事儿,他提拔他,也只是为了老了去了后,有个给他摔盆扶灵的人。
虽然元宝不能接他的班,但是他一直在安安分分在内库做着,不要犯事儿,那也不错。
王保卿琢磨了一会儿,想到香料的事,脚步也轻快了几分。
到了大殿门口,却听到徐阶和皇上的声音。
这么晚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大事?
王保卿站定了一会儿,思忖一会儿,从侧门悄悄绕了进去,重新守值在皇上身后。
陆子都慢条斯理的翻着手中的账本。
少顷,他抬起头来,唇边带着浅笑:“咱们这位反王太傅,朕顾念他两朝老臣,便只罢了他的官,送他回老家修养。如今,他倒是不知好歹起来了,竟培养了这么些想着他、念着他好门生。”
徐阶一见皇上的笑,不由渗得慌。
他强笑了下:“皇上雅量,是那赵老头年老昏聩,做事日益糊涂了。”
那账本是暗线从反王赵太傅老家淮南道送来的,其中记录了赵恒之贿赂的证据。
还另有一份密折,记录了赵恒之同自己的几个,在礼部任职的学生的谈话,其中言辞激烈,不乏对皇上的讽刺污蔑。
得了账本和密折后,皇上就立即连夜召了他。虽然此刻听皇上声音平静温和,但焉知这不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想到自家和赵家的关系,徐阶都不敢大声喘气儿了。
第7章
陆子都听了徐阶的解释,只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唇角笑容深了些。
“亭渊说的话颇有道理,有些人老了以后,脑子就不太清楚了,对自己做的事情往往没有什么考量,这也不是不能理解的。只是人老了脑子糊涂了,还是以静养为主,不宜劳累了。”
徐阶连忙点头:“皇上说得有理。”
陆子都继续拿了一封奏折来批,顺口道:“听闻你家堂姐和反王太傅的大公子成了婚,他家同你家也是姻亲。你父亲在先帝在时,就同这反王太傅关系不错,两年前甚至还想同他助反王共成大事,如今也不知他们还有没有什么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