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向开明,虞袅是知道的,听了这话她也果真没有离开。
陆子都拿起一旁的小锤子砸核桃,砸开后他慢慢剥壳,耐心除去核桃仁上的一层薄皮,才放在手心示意虞袅吃。
虞袅乖乖拿起吃了。
徐阶进来时便瞧见了这个场景,他看了一眼,觉得皇上对安定侯夫人的态度,似乎是过于亲近了。
只是皇上的事情,并非是他一个臣子可以管的。
徐阶朝陆子都行大礼:“微臣见过皇上。”
陆子都笑了笑,温声道:“徐卿快快请起,赐座罢。你要是有事直说便是,没什么是在场人不能听的。”
徐阶做到了一旁的木椅上,看到正帮虞袅剥壳的皇上,犹豫了一下:“此事事关国事,微臣想要请皇上屏退左右。”
这事是关于谋反的大事,不说王保卿公公在一旁,单说虞袅一个女子也在一旁听着,这总归不大好。
虞袅扯扯陆子都的袖子,凑到他耳边道:“不若我先走吧。”
她的气息呼在耳畔,陆子都顺势拉住了虞袅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把玩着她的手指,淡淡看向徐阶:“此处并无外人,徐爱卿无需顾虑,直言便是。”
徐阶心里觉得外人听了此事不好,但皇上态度坚决,他只好将安定侯今日怂恿他谋反的事,一一道来。
末了,徐阶义正言辞道:“微臣虽然愚钝,不如朝中各位大人能为君上分忧。可是微臣对皇上忠心耿耿,绝无半点逆反之心。是以一听安定侯提起此事,微臣便急忙进宫,告知皇上,还望皇上明察!”
徐阶说完,抬头看了皇上一眼,却见皇上凤眸含笑,眉眼间并无半点意外之色,好似早已知道了此事一般。
徐阶心里微震,随即低下头来,掩藏住脸上的神情。
虞袅避开了陆子都递给她的核桃仁,没有了半点胃口。
她听了徐阶的话,心里对李明博的映象更是跌破了冰点。如今世道安宁,海晏河清,皇上饶安定侯府一次,他却没有好好管理侯府。
上辈子她就记得侯府纵人欺压百姓,夺人田地之事。这辈子他又因私欲想要犯上作乱,真是没有半点改过之心。
陆子都不再剥核桃,他平静的将一杯参茶递到虞袅唇边,没有回徐阶的话,反而柔声对虞袅道:“你不想吃了,可是口渴?喝点参茶如何?这几日你都要乖乖喝的,可不能不遵医嘱。”
虽然虞袅这段时间只是在装病,但是她的身子确实不是特别好。陆子都有心替她调养,于是每天都严格遵循着医嘱,监督她吃药、吃补品以及日常饮食。
徐阶低头听着,他只觉得皇上对虞袅当真是宠溺非常,然后想想虞袅命不久矣的传言,他并未出言说些什么。
总归人都快死了,他也不好同人计较。
虞袅没想到今天的参茶还是没有逃掉,她心里发苦,却只能乖乖喝了:“皇上国事要紧,我喝参茶这等小事,皇上无需担心。”
陆子都耐心的等虞袅喝完一杯参茶后,随手将杯子放于一旁的小几子上,才看向一旁坐着却沉默不语的徐阶。
他笑了笑,夸赞道:“徐卿的一片忠君爱国之情,朕早已知晓了。你放心,朕绝对不会对错看了忠臣!”
徐阶听完,一直高高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他抬眼,朝一脸温和的君王轻松的笑了笑,言语无比真诚:“皇上能明辨忠奸,明察秋毫,真是我朝的福气。皇上肯信微臣,也是微臣的福气,微臣定不会辜负皇上的信任。”
徐阶试探:“只是那安定侯之事,不知皇上要如何处理?”
说到安定侯李明博,便能想打他酒醉打了妻子之事,徐阶余光暗暗看向了陆子都身边的虞袅。
只见她穿着一身春水绿色的春衫,一头乌发只挽了最简单的双丫髻,两边发髻上只戴了碧玉攒成的珠花。
桃花落了她一身,她半点不在意,只抬手杵着香腮,十分认真专注的听他们说话。
那外罩的水绿色大纱衣,以及层叠的青色袖子顺势滑落,露出了虞袅半截欺霜赛雪,柔软细腻的小臂。
触及那片过于白皙晃眼的皮肤,徐阶目光不自觉顿了顿。
陆子都敏锐的皱皱眉,他将一旁薄薄的毯子盖在虞袅身上,将她包得只剩一个头露在外面。
语气带着少许的责备:“初春乍暖还寒的,你还敢掀毯子,这像什么样子?”
陆子都心里冷笑,这徐阶狗眼在往哪里看!本以为他乖觉识趣,没想到他今天这么不长眼睛。
虞袅被他捂得一头雾水,他们说着正经话呢,怎么现在又绕到了她头上?而且之前分明是陆先生自己说,今天天气比较好,她穿得又不单薄,可以掀开毯子晒会儿太阳的。
如今险些将她裹得只剩下一双眼睛了。
徐阶自知失礼,连忙移开了视线。
陆子都心里醋海翻腾,看徐阶也特别不顺眼了。
虽然他口吻依然温和,但心里却想着将此事速战速决:“安定侯的事情,朕自然知道。前两日早已经有人弃暗投明,你们一离开太白楼,他就立即给朕送来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