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雪一直想要有机会可以听一听赵瑾和说起过去的事情,但是奈何他前段时间一直忙碌着,始终没有得到合适的机会。
这会儿二人得了时间,自然就聊起了那些事。
“陛下从前是怎么样喜欢上我的啊?”
“陛下难道不会嫌弃我的身份吗?”
“我们第一次一起牵手是什么时候啊?”
“第一次……”
奉雪一个问题接着一个的问着,仿佛要事无巨细的知晓才行。
赵瑾和倒是不觉得厌烦,也是一个一个问题的耐心答了,在他的口中,他们二人在王府中的那段时日是真的极为美好,奉雪听着都不由得心生向往。
正聊着,茶馆到了。
赵瑾和扶着奉雪下了马车,景青和□□在后头跟着,一行四人入了茶馆,店里这会儿来的人不多,掌柜的瞧着着来人衣着贵气,忙迎了上来,“几位可要去楼上,那儿有几间雅座,景致好,也安静些。”
赵瑾和看了一眼一旁的奉雪,奉雪只顾着打量这茶馆的样子,没有仔细听那掌柜言语,赵瑾和迟疑一会还是点了点头。
“好嘞。”掌柜的喜笑颜开,又对另一边一个瘦小男子吩咐了句,“小五,带几位客官去二楼雅座。”
小五应下,弓着身子做出请的动作,又道:“几位,这边请!”
赵瑾和轻轻“嗯”了一声,带着奉雪往二楼去了。
奉雪从进入茶馆到这会儿,可以说是将这家茶馆里里外外看了个清楚,可却不得不感慨若不是赵瑾和提前同自己讲过这儿原本是个歌舞坊,自个是无论如何都没法将眼前的茶馆同歌舞坊联系起来的。
改变得太过彻底了,没了一点从前得影子。
到了二楼,小五带着他们入了一间靠窗的雅座,正好是能看到外头的景致,到算是不错,若是嫌外头吵闹,也可以将窗子关了。
虽不至于完全隔绝外头的声响,但也能安静许多。
二人坐定,赵瑾和同小五要了一壶柳叶青,便让那小五先出去了。
在外头也不比在皇宫里头,让景青同□□站在一旁伺候奇怪,同桌而食难免坏了规矩,赵瑾和便索性让他们在隔壁坐下,这样既不影响自个同奉雪独处,也不用担心万一遇到危险他们没法听到动静。
“这儿和从前应当很不相同了吧。”奉雪的语气中有些感慨,“看起来一点没有了歌舞坊的影子。”
赵瑾和点头,“确实和从前不一样了,毕竟是茶馆,要是还是同那歌舞坊相似怕是会招人闲话。”
奉雪没有再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在这儿呆着,外头叫卖的声音一阵又一阵,听着居然也不会让人觉得烦闷,她便在这喧闹的声音中一遍遍的勾勒着这儿原来应当有的样子。
会有浅色的轻纱,会有景致的摆件,能闻见胭脂的香气,可以听见弹琵琶的声音……
她想着,好似隐约能听到熟悉的声音。
“阿雪,这样简单的舞步,怎么又错了?”
“阿雪,唱歌不能光是捏着嗓子的。”
“阿雪,姑姑是在你为担心……”
“怎么偏偏就选了阿雪啊?”
“阿雪,实在不行便逃走吧,姑姑给你安排……”
奉雪紧皱着眉头,思绪越来越远,好像能想起些什么来,但最后却连那张本应该熟悉的脸都变得模糊。
“阿雪。”赵瑾和瞧见她不对劲,只得打破了这种氛围,“你怎么了?”
奉雪愣愣的回过神来,停顿了好一会儿才道:“或许是这个地方太过熟悉了吧,我好像能回忆起那么一点从前的事儿来,那个姑姑应当是带我吧很好的人。”
“可是任凭我怎么细想,都想不起来她长什么样了。”
第19章 019
赵瑾和思索片刻道:“应当是兰姑姑吧。”
“她从前是这儿教习的姑姑,也是她将你养大,你能记起一些同她相关的事儿也属正常。”
“兰姑姑……”
奉雪默默念着这几个字,脑中仿佛隐约能勾勒出一个端庄的背影,却还是无法回想起她的面容,半晌,奉雪不由叹了口气,“应当是这位姑姑了罢,只是可惜我竟对我恩重如山之人的样貌都无法记起。”
又道:“我究竟是如何忘却那些事儿的。”
这个问题不由让赵瑾和有些猝不及防,静默片刻后他道:“几年前,你服用了剧毒之物,生死一线,本是求救无门,许是上天垂怜,正好是碰上了一江湖游医,给了一副偏方,服用之后可解剧毒,可其中一味药会让你渐忘前尘,一日日将过往之事忘去。”
奉雪皱眉,“可我为何会服毒?”
几年前她应当是在王府,同赵瑾和恩爱不疑,所有一切皆是顺心如意,又怎么会这样想不开呢?
“那时……”赵瑾和眼神有些闪躲,“你误听了他人之言,有人道你身份低微,占了王妃位置也是阻了我前程,你一时想不开,便……”
奉雪确实为这个服过毒,但却不是那一次。
赵瑾和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也克制不住的回忆起那时候的一些事儿。
在奉雪不见这三年间,他其实已经无数次的回忆起那些事了,每想起来一次,便会更是愧疚,他想不通,明明那次她差点没了性命,自己也曾发誓定要好好待她,怎么后面也依旧是被旁人三两句话挑拨了呢?
“原来如此。”
奉雪轻轻点头,并未注意到他神色中的不自然,只是有些担忧道:“若是这样,想要回想起过往之事怕是更难了吧。”
赵瑾和正欲开口说些什么,外头却传来一阵敲门声响,同时传来方才带领他们来这儿的小五的声音,“客官,您要的竹叶青。”
原来是茶水已经烹好。
“进来吧。”
赵瑾和对着们的方向吩咐了一句。
“哎。”小五应了一句,小心翼翼推开了房门。
接着便是将托盘中的茶壶以及其他茶具一一摆上了桌,刚煮好的茶清香扑鼻,奉雪闻着心情都好了许多,刚想称赞一句,手里却突然被小五塞了些什么。
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小五便神色自若道:“这茶若是凉了香味也散了,二位客官还是好好享用,小五便不打扰了。”
“有什么吩咐,二位说一声就好。”
说完,便弓着身子出去了,出去之时还未忘记轻声将门关好。
奉雪下意识将那东西收进了袖中,那小五举动虽说奇怪,但仿佛也不过是想要避着赵瑾和而已。
赵瑾和给奉雪倒了一杯热茶,瞧她还在发愣,便道:“都说茶要趁热喝,你尝尝这儿的竹叶青如何?”
奉雪的思绪被拉回,大约是有些做贼心虚吧,掩饰的笑笑之后便直接去端那杯子,赵瑾和都还没来得及阻止,她便将那杯子端了起来。
“哎呀,好烫!”
这儿的茶杯是白瓷的,热茶倒入后不过片刻功夫便将那杯子弄得发烫,奉雪走了神,自然忘记了还有这一茬,拿了杯子片刻后方才察觉杯子烫手,下意识松开。
杯子被重重放在桌上,溅起的滚烫茶水却打湿了衣袖,也将奉雪白皙的手背烫得通红。
“怎么这样不小心。”赵瑾和忙拉过她的手查看,见上面一片红痕心疼不已,不敢伸手触碰,只能弯着腰对着她得手背轻轻吹气。
赵瑾和靠得很近,近到奉雪能闻到他身上浅淡的墨香,分明是能让人静心安神的香气,可偏偏在他温热的气息撒下来时平添些异样,让奉雪不自觉红了脸,不好意思的将手从他手中抽出,“不过是小伤而已,没那么严重的。”
“可是我瞧着都红了一片。”赵瑾和有些自责,“都怪我,方才应当先将茶吹凉些的。”
奉雪笑道:“陛下当我小孩子呢,好啦,真的没事,这茶闻着确实香,赶紧尝尝吧,不然待会儿该凉了。”
说着,浅浅的饮了一口凉了些的茶水,看赵瑾和还是满眼担忧,又道:“陛下也尝尝罢。”
“好吧。”赵瑾和只得也喝了一口 ,又将目光放在她打湿的袖子,道:“你衣衫都湿了,不如还是早些回去罢,晚些时候没了日头,风一吹,怕是要着凉的。”
奉雪本来是想要拒绝的,想着难得有机会可以在外头好好逛逛,这会儿要是回去了,下回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可正好触碰到袖中的东西,那玩意儿很像是一张叠好的字条,所幸泼出去的茶水并不多,没将那字条弄湿,想着奉雪心中好奇更甚。
真不知那人究竟是谁,又为何要特意避开陛下给自己送了这张字条,更想知道里头到底是写了些上面,可又舍不得这样回去,迟疑一会儿方才试探着道:“陛下日后还会带我出宫吗?”
赵瑾和忽地严肃许多,开口道:“不行。”
“啊。”奉雪似乎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顿时很是失望,道:“那我可不回去,难得出来一回,下回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话语中还多了几分赌气的意味。
赵瑾和闷闷的笑了,宠溺的捏了捏她的脸,“若是阿雪愿意答应我一个要求的话,我日后只要得了空,便时常带着你出来。”
“什么要求?”奉雪好奇的靠近,这个距离中的他们已经能清晰的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她却仿若未曾察觉此刻暧昧的气息已经在他们二人之中蔓延,语气娇嗔道:“快说嘛,到底是什么要求啊?”
赵瑾和目光触及奉雪嫣红的唇,这会儿,女子独有的香气仿佛已经掩盖了茶香,他也不知为何仿佛是失了神智,竟是不自觉的靠近,轻轻碰了碰她的唇。
奉雪心跳仿佛滞住,还未来得及回过神来,便已经被赵瑾和拥入怀中,听见他在耳边道:“就是希望日后阿雪不要那样生疏的唤我陛下了,还像从前,唤我瑾和……就好。”
这一刻,奉雪觉得赵瑾和的声音好似有了灼热的温度,烧得人心里发烫。
“好。”
她大约是想要说些不合规矩之类的话,可一开口便鬼使神差的应下,好似被他炽热的气息下了蛊。
*
茶馆。
三楼隔间。
一黑衣蒙面女子神色愠怒,“舞宁,你怎么也不同我商量就让人去传了消息?”
“且不说那人是不是阿雪,就算是你瞧她同那狗皇帝的关系,分明恩爱不疑,万一将消息告知那狗皇帝,我们岂不是危险?”
“那人定然是阿雪,样貌或许可以为装,但是眼神是骗不了人的,我在楼下望见她时,我就知道,一定是她。”
舞宁语气无比肯定,抬头对上舞月的目光,“舞月姐姐,阿雪不可能背叛我们,姑姑待她恩重如山,这仇她必然不会忘记。”
“那她为何与那狗皇帝出双入对。”舞月轻哼一声,“那副亲密无间的模样,不是将过去忘得一干二净便是只顾着她自己那些情爱之事了!”
从前舞月就很不喜欢奉雪那副痴心一片的模样,劝了几次,后来劝不动也就未再多说,但却还是颇为不满,后来发生了那些事儿,她更将那一切化为了仇恨。
无法化解的仇恨。
对待奉雪的心情也是复杂了许多,她心底或许是愿意相信奉雪不会背叛的吧。
“许是刻意伪装,又或许是又其他缘由。”
舞宁摇头,“不管如何,今日我去同她见上一面便知晓了,我会问个清楚的。”
“去那一趟哪里有那么简单。”舞月的语气缓和许多,“还是我去吧。”
皇宫中确实危险,本来就守卫森严,上回赵瑾和遇刺,虽然不是在皇宫,但也足以说明这京都没有明面上看起来的那样太平,所以又是加强了许多防卫。
里三层外三层,不说遇上奉雪之后会是何种情况,就连想要进去怕都是一桩难事。
舞宁轻声笑着,“姐姐你就放心吧,都三年了,我也不是从前那个舞宁了。”
“王公公今日出宫采买,我已经同他说好了,要一个入宫的机会,他答应了。”
舞月一愣,外头的凉风透过窗户缝隙渗了进来,掀开她面纱的一角,面纱下斑驳的痕迹触目惊心,舞月反应过来,有些慌乱的将那面纱压住并且站起身来,低低的应了一声,之后往外头走去。
“姐姐你放心。”舞宁眼眶微红的开口,“姑姑的仇连同你的那份,我们都会向他讨回来的。”
舞月的脚步不觉停下,低声道:“好。”
*
昭华殿中,湿了衣袖的衣衫连同里头穿着底衣底裤一同换了,换下的底裤中一滴刺眼的鲜红让她愣了片刻,不觉思忖,这日子有些不太对吧。
“应当是近些日子太过奔波了些,我身子本就不太好,这样折腾一番难免会乱了时日。”
奉雪喃喃自语,倒是没有太将这事放在心上。
第20章 020
只是衡儿那那些脏衣服出去的时候多说了一句,“姑娘来了月信,明日怕是应当同李太医说一声,那补身子的药也不知还能不能再喝。”
奉雪点头,“便等他明日过来之时问问他吧。”
衡儿应着拿了那衣服出去了。
房中便只剩下奉雪一人,她悄悄的将那藏于袖中的字条拿了出来,或许是做贼心虚,展开那字条时,她的手都是不自觉的有些微微颤抖。
展开,里头只有一句话——今日亥时,穆和偏殿见。
字迹娟秀,应当是女子的字。
区区几字,却是让她心中一瞬多了许多猜疑,她捏着这张字条发愣,想着这女子是谁?又为何约自己见面?皇宫守卫森严她能进来吗?
正想着,荷宁走了进来,她不会说话,脚步又轻,奉雪没发觉她过来,只聚精会神的想着这些令人匪夷所思的问题,始终没能想出个答复来。
直到荷宁将一碟子糖糕放在桌面上时奉雪方才听到声响,一听到动静是真的惊出了一身冷汗,抬眼一看发现是荷宁方才松一口气,“荷宁,你走路也是一点声音也没有。”
荷宁在奉雪的心中定然还是同旁人不同的,衡儿虽然做事利索,和奉雪他们相处的也是相当不错,但是总归是在宫中才认识的人,比不上同荷宁这样久的感情。
荷宁见奉雪神色慌张,又一直捏着一张字条便觉得有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