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司秋愣住，女儿家做这些事情必然是要用上不少时间的，方才起了身，那没有一两个时辰怕是等不来人的，她踯躅许久还是开了口：“守卫大哥，这样看来我怕是需要等几个时辰方才能见着人，若是方便，不如让我进里面去等吧。”
别的事情她倒是不在意的，只是她瞧见这外头有行人路过，瞧见她这样狼狈的等着，少不得又要指指点点的。
从前她便是直接闯进去也是无人敢说些什么，可是如今，她竟是沦落到要对着林府门口的守卫卑躬屈膝的地步，也实在是可笑。
那守卫见沈司秋小心翼翼的同自己说话的模样其实心里很是受用，毕竟沈司秋好歹曾经也是丞相的小姐，是往日自己这种低贱的人多看一眼都怕是要被挖眼睛的。
这会儿他却不需要顾及着其他的了，用他细小的眼睛毫无顾忌的往沈司秋的身上看，见她身姿窈窕，容貌也是一等一的不禁动了些不该动的心思，搓着手嘿嘿的笑着，“沈小姐应当知晓如今可比不得从前了，从前沈小姐的吩咐什么，只要一个眼神，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可就要巴巴的去办，还生怕办得不好了。”
“如今要让人办事，说什么也是的付出些什么才行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要去摸沈司秋的脸，沈司秋猛地将他推开，反手又是狠狠甩了他一巴掌，恨恨道：“我沈司秋便是落魄了，没了沈家这一层关系也不是你们这种下贱的东西能肖想得了的。”
沈司秋那一巴掌就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一般，打在那护卫的脸上也留下了一道重重的痕迹，嘴巴里面也是一股血腥味，想来应当是见了红，护卫也没想到她的反应那么大，下手又是那么重，心中升起了一股怒火，正欲动手对付沈司秋，却没想到被林霜霜叫住了。
那护卫是没想到林霜霜会在这个时候过来的，他方才去请示的时候，林霜霜正在院子里晒太阳，听了他的话便极为嫌恶的往地上啐了一口，“从前一副高高在上谁都看不上的样子，对我也是冷嘲热讽的，如今出了事了想到了我的好了？”
“迟了！”
她今早方才得知了沈司秋的事情，知道了之后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高兴的是这沈司秋仗着有沈家撑腰这些年来做了不少欺压旁人的事，她也没少被沈司秋挖苦讽刺，如今知道沈家同她断了关系，自己总算是能踩在她头上了自然高兴，难过的事她往日花了不少心思讨好沈司秋上面，京都许多世家小姐都因为这件事看不上她，明面上虽然顾着沈司秋的面子不敢说些什么，可是背地里却没少骂她是个马屁精。
从前有沈司秋依仗，她也就只当作事没有听到罢了，可是如今情况不同了，沈司秋出了事，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种事她也是怪不得旁人的，于是便一股脑的把怨气全都发泄在了沈司秋身上，已经是骂了她一早上了，现在得知沈司秋找上门来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那护卫瞧见林霜霜脸色不好，也不敢说些别的，只得小心翼翼问道：“那小姐，奴才是要直接将人赶走吗？”
没有等到林霜霜的许可，他当然也不敢乱来。
林霜霜没好气道：“你去刁难她一下，怎么让她难堪怎么来，别让她进府里来。”
护卫明白了林霜霜的意思便满口应下，之后便是按照她的意思去办了，不过也是真的起了色心，毕竟那是从前高高在上的丞相小姐，想来滋味很是不错。
岂料都还没来得及干些什么，林霜霜就过来了，还一副恼怒的样子，“狗奴才，你竟敢对沈姐姐不敬！”
沈司秋听到林霜霜的声音方才松了一口气，她刚才瞧着那护卫被激怒的样子，心里也是害怕得不行，她一向被保护得很好，哪里遇到过这种事。
那护卫听到这话吓了一跳，忙跪在了林霜霜面前，正想说他都是按照林霜霜的吩咐来办事的啊，却不曾想林霜霜并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只是一脚便将人踹翻在地，“你是个什么东西，我沈姐姐就算是同沈家断了关系，也不是你能肖想的！”
说完，又过去挽着沈司秋的手，一脸歉意道：“沈姐姐勿怪，我方才才得知你过来的事，便匆匆过来了，没想到还是晚了一些。”
沈司秋见她态度还是同往常一样，没有因为她如今落魄而有丝毫变化有些意外，也有些感动。
落魄时最能见人心真假，即便是一个护卫都会因为自己身份变化而羞辱自己，可林霜霜却还是一如往常，实在难得，她想着眼中有些湿润，轻轻摇头道：“没事。”
二人一同入了林府。
进了林府沈司秋方才说明她的来意，她其实是想让林霜霜帮忙的，林霜霜同傅砚的感情很是稳定，而那傅砚除了兵部侍郎的儿子这个头衔之外，还有一层身份便是御前侍卫，是在赵瑾和身边办事的。
沈司秋想要借着傅砚带一样东西入宫，时至今日，她依旧是没有放弃，只是变了想法，她想将那些东西带给温奉雪，让她找个太医瞧瞧这一副药里面都是什么东西。
宫外随便找来的一个大夫都能看出这药方里头的端倪，宫中的太医更是有本事，想来一看便能知晓这里头的东西到底是是用来做什么的。
到时候那温奉雪只要顺着这根藤蔓往下想想，必然是能牵扯出许多东西来的。
那赵瑾和以为将自己赶出沈家，自己便会接受不了身份变化，世人冷眼，可她偏不如他的意，就是要让他知道她说到做到。
既然不给她那个身份，那就不要幻想着她会放过他。
只是林霜霜听到她说想见傅砚之后脸色冷了几分。
沈司秋知道她这是误会了，忙解释道：“霜霜，你放心，我不过是有些事情需要傅砚帮忙罢了。”
原本傅砚是喜欢沈司秋的，他是难得一个知道沈司秋一心要做皇后之后还敢表明心意的，可惜沈司秋一直没这种想法，后来得知林霜霜痴心于他，便也做了个顺水人情，多次促成他们二人的事。
虽然说林霜霜已经如愿同傅砚定下了婚事，可她心中也始终记得傅砚对沈司秋的深情，就好像是刺在骨肉中的一根无法拔出的刺一样。
从前沈司秋是丞相府的小姐，又是一心想着做皇后，看不上傅砚是人之常情，可如今她落魄了，说不定又回过头来念着他的好来，林霜霜实在是有些担心的。
但其实这担心着实有些多余了，从前沈司秋那样对待傅砚，傅砚心中少不得有些记恨，如今趁她落魄时不踩一脚便是好的，怎么会再有其他心思。
不过倒是未曾显露，只是体贴道：“既然沈姐姐有用得着他的地方，那明日……明日我便遣人去叫他来，到时沈姐姐需要他做些说明直接同他说就是。”
见林霜霜未曾计较，沈司秋也暗自松了口气，有些感激道：“谢谢你，霜霜。”
只是她不知，眼前这看着乖顺的林霜霜心中却在盘算着如何坑害于她，如果不是想到了更是有趣的折辱她的法子，林霜霜必然是不会见她，让外头的护卫将人羞辱一番再赶走就是了。
林霜霜也拉着她的手，虚情假意道：“从前沈姐姐帮了我许多，如今沈姐姐有需要了，我能帮衬一二心里也高兴。”
二人说着体己话，挽着手的样子看起来竟是要比从前还要亲热几分。
只是借着沈司秋去沐浴的时候，林霜霜特意同身边的婢女吩咐好几句，婢女听了她的话不由得笑了，可又有些担忧，“若是那些公子小姐不愿意来可怎么办？”
他们林家毕竟小门小户，想要将京都那样多有身份的人聚在一起可不是一见容易的事儿。
第39章 039
“不会。”林霜霜笃定的笑了，“若是往日只是我林霜霜要组织个什么宴会，便是连邀请他们都是不敢的，可这回不同，沈司秋在呢。”
“试问整个京都有谁会不想来看看这位落魄的沈家小姐的笑话。”
婢女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着应了下来便匆匆去办了。
明日便要来，时间是有些紧了，那便不能再耽误了。
*
宫中。
午后下了一阵小雨，这会儿天色还阴暗着，就仿若是还没缓过神来一样。
奉雪小憩是正好听着外头若有似无的雨声，听着声响，她好似能够想象到雨水吧嗒吧嗒的落在屋顶红瓦上，然后汇成了线，最后哗啦哗啦的落在青石阶上。
她想着，赵瑾和好像有几日没过来了。
其实也不奇怪，封后大典的第二日，他是遣人来说过的，说最近朝政上忙碌了些，忙着晚了，便歇在了长陵殿，一连几日都是如此。
左右宫中也没什么其他妃子，奉雪也没什么好纠结的。
其实她不知，赵瑾和不是忙，而是刻意躲着她，或者说有些不敢见她。
自从那日见她在梦中似乎是回想起了过去的事，又联想起前些日子她提过一次想见从前舞坊中的人，赵瑾和的心里便如同压了一块重石，沉得他喘不过气来。
好在景惟办事也是利索，没几日便有了消息，当初的那个江湖游医是找不到了，据说是人已经死了，但是找到了他的土地，说是在苓山一带找到的，这会儿已经是在回来的路上了。
这倒是好事，他只能指着这个江湖游医的徒弟能帮得上忙了。
这几日他实在是难熬。
奉雪也不好过，许是日有所思也有所梦，白日里总是很努力的想突破记忆中的囚笼，想想明白过去的事，夜里便总是梦魇，多是梦见大火，只是有时候是身在大火中，有时候是在外头，可不管是哪种情况，梦中的她都是剜心的痛。
也请了李颂过来，却只说是心病，开了服调理的方子，用了好几日也不见好转。
这日，奉雪心中生出了出宫的念头，“上回同陛下在茶馆中差一点便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我想再去试试看。”
衡儿听着迟疑片刻道：“那奴婢去请陛下？”
“不用。”可奉雪却摇头，“我们换上寻常一些的衣衫，自己去便是了。”
衡儿大惊，忙道：“这怎么行，陛下若是知晓必然是要生气的。”
奉雪瞧她那副慌张的样子，轻笑道：“不会的，他最近这样忙，若是我们惊扰了他他方才会生气吧。”
上回这样久没有来过时还是阳川犯了水灾那次，奉雪偶然得见了他也能看见他眼下的乌青，大约是为了这水灾的事情日日忧心，睡也是睡不好的，这次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可奉雪也能猜到能牵绊住他好几日的事情必然也不会是一件小事。
此时吵着他要出宫去未免显得太过不懂事了。
衡儿明显也是想到了这些，迟疑了好一会也只说出了“可是”这两个字来，始终想不到阻拦奉雪的理由。
是了，赵瑾和那样宠爱奉雪，即便是偷偷溜出宫去一趟又能怎么样呢。
“衡儿。”奉雪拉着她的手撒娇，“你同我说从前的那些嫔妃的时候不是也说有一位丽妃正是因为悄悄出宫去玩被那时候的皇帝陛下发现了方才得了宠吗，这说明妃嫔出宫是从前便有的事儿啊，我只是出外头看看，用不了多少时间，即便是陛下知晓了也是不会责怪的。”
她宛若白雪雕琢的小脸在衡儿的手臂上轻轻蹭了一下，圆圆的杏眸中透着一种难得的娇憨，衡儿泄了气，道：“那便去吧。”
奉雪顿时满脸喜色，说了好些道谢的话方才拉着衡儿去换了衣衫，二人偷摸着往南宫门的方向去了。
南宫门离得虽然远些，可那儿的守卫也比其他几个门的稍微少些，奉雪已经想好了，待会遇上那儿的守卫盘问便拿出封后那日赵瑾和给的令牌来，这玩意儿是用来证明身份的，便能同那些守卫说她们是昭华殿的宫女，是皇后派遣出去买些东西的。
作为皇后，自己或许不能偷偷溜出去，但是派遣个宫女出去买些东西的权力还是有的吧。
衡儿也觉得这话说的没错。
二人这一路上小心翼翼，好在宫中没有其他妃子，否则要是被那些人碰上那必然是得出事情的，毕竟衡儿说宫中的那些妃子在讨好皇帝陛下之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去挑别的妃子的错处。
谁要是被揪住了小尾巴，那可就完蛋了，小则要挨打关禁闭，大那就是冷宫还要牵连家人了。
奉雪想着便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
赵瑾和在奉雪前脚踏出了昭华殿时便得到了消息。
他听到这话时猛地抬起头来，声音中蕴含着滔天的怒火，“你说什么？”
□□吓得慌忙跪下，颤抖着道：“皇后娘娘带着身边的婢女往南宫门发现去了，还特意换了衣衫，应当……应当是要出宫去。”
赵瑾和没等他说完便拂了衣袖，急匆匆的往外面去了，□□只能跟了上去。
他看得出来，赵瑾和生了气，只是有点想不明白，出宫虽然不合规矩，可是皇后娘娘毕竟如此得他宠爱，便是偶尔越距也不至于惹他如此愤怒，就好像是触碰了他得逆鳞一般。
赵瑾和一出去便叫了几个侍卫先去南宫门拦住奉雪，那几个侍卫得了命令不敢耽误，赶紧往南宫门得方向去了。
□□看着这个阵仗也是有些苦笑不得，他真想提醒一下赵瑾和其实皇后娘娘大约只是这些日子太过于无聊，便想要出宫去玩玩，怎么如今看起来竟像是要抓回出逃的皇后了呢？
实在不必要。
可是他看着赵瑾和如同燃了火的眼眸，还是退缩了。
奉雪和衡儿刚到南宫门便被几个侍卫团团围住，奉雪有些意外，下意识道：“你们……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衡儿也被这些突然出现的侍卫吓了一跳，后来又很快想到了什么，无奈道：“应当是被陛下发现了……”
她的话语还未落下，奉雪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宛若惊雷一般在耳边响起，她猛地转头，看见的是已经走到面前的赵瑾和。
两个人这会儿隔得很近，奉雪能清晰看见他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也能感受到他有些粗重的喘息，他大约是一路跑过来的。
衡儿也被吓到了，急忙跪在了地上求他恕罪。
奉雪也意识到了现在是怎么回事，忙解释道：“你别怪衡儿，是我想着你这些日子忙，我又……”
可是话才说了一半就被赵瑾和打断了，他盯着眼前的人，讽刺的笑道：“朕忙，那朕的皇后便忍不住想要去找别的男人消遣？”
奉雪震惊的抬起头看着他，“你说什么？”
赵瑾和绷着脸没说话，却拽着奉雪往回走。
□□瞧见赵瑾和脸色不好，也不好擅自处置衡儿，便让手下人先将人关着，这姑娘在皇后娘娘心中地位不低，要是弄得出了什么事儿他们怕也是要受责罚的，还是要谨慎些的好。
到了昭华殿，奉雪被赵瑾和重重的摔在了床榻上，而后双手也被他单手禁锢，宫人们虽然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可也还是识趣的帮忙将门关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