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宁将坠下来的发丝挽回脑后,纤细的手指勾着墨发显得极为慵懒,丝毫不在意自己现在是独自一人身处蕴荷院,周身的气压震的林氏母女半步都不敢上前。
“自打我娘离世以来,我一直觉着没有必要与你们争什么,是我的总归是我的,不是我的我也并不强求。”她开口,“可是总有人要将我并不想要的强加于我,亦或者非要从我身边抢走什么。”
“林芝、常雅舒啊,你们说,我是在说谁?”
林氏本身最近就气不顺,听得常宁这般说便更恼了,上前将常雅舒揽在身后,叉着腰道:“常宁,你也不用嘚瑟什么,没你几天好日子了!等我家庆苑进了国相府,到时候看你还能怎么欺负我们!”
常宁看着林氏母女癫狂的样子,终究是抿了抿唇不再多说什么了。
人心性至此,多说什么,皆是无益。
她将长鞭收回,鲜少的换上了一副恬静的笑意,却更让林氏母女心惊。
“既然如此,那就请未来高贵无比的言小夫人,勿要动用我那些低微的,赏赐之物了。”
她说罢淡淡笑着扶轮椅走出了蕴荷院,再也没给林氏母女留下一个眼神。
林芝显然也是有点懵的,直到轮椅的车轱辘声音渐渐远去,这才知道常宁此次来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来嘲讽他们母女的。
“这个小贱蹄子!敢情是在这等着咱们娘俩呢!?”林芝气的不行,挽起袖子道,“庆苑你别怕,娘去找主君,去让主君给咱们娘两个做主!”
常雅舒沉了一口气,伸出手来扯住林芝的衣袖,看着门口方向淡淡开口:“不必,我自有办法治她。”
入夜,常雅舒将写好的信纸并十两银子放至窗前,随即掩上了窗子等着玉面公子的出现。
这是她的赌注,左右几两银子的事情罢了。
夜幕中有无相阁的黑衣人在侍郎府内快速掠过,行经至蕴荷院的时候微微停顿了片刻,将窗台上的信纸拿走了。
无泽本来今晚是来找小丫头的,想着过两日宫中许是会大乱,早日与小丫头说一说,省的她往后担心什么。
然而待到他寻到个明亮的地方打开那封信的时候,拳头瞬间就硬了。
啊,搞什么?
常雅舒想要重金求玉面公子杀了常宁,还有常雅茹!?
好家伙。
无泽憋着一口气敲开了常雅茹的窗子,瞧见里头小丫头怯生生的露出个小脑袋,这才换上了笑模样 * 。
“小先生!?你怎么又这么晚来?”常雅茹正在绣着香包,瞧见是无泽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你你你,没被别人看到吗!?”
无泽在常雅茹惊诧的目光中跃窗入室,旁若无人的坐在椅子上抿着茶水,荡悠荡悠的翘着二郎腿,那神态就好像进了自己家一样。
“小丫头,我好歹也是无相阁内数一数二的高手,要是随便让人瞧见了,那还怎么混下去了!?”
自那日不小心在常府迷路闯入常雅茹的闺阁后,无泽就将这小丫头当做少有的朋友,经常心情烦闷,或者有什么大事的时候,都要来找她说上一说。
久而久之,竟然都成了习惯了。
可他习惯了,常雅茹这个大家闺秀,却没习惯呢。
“可是不管怎么说,你与我终究是孤男寡女,这般深夜闯入我的闺阁里面,传出去终究是不好听的。”常雅茹拧着帕巾坐离无泽许远,咬着唇嘤声道,“况且小先生,我娘过几日就要给我寻……寻亲事了…… ”
常雅茹说罢滞住了呼吸,眨巴着眼睛盯着远处心不在焉的看。
无泽晃动的脚停了下来,手上玩弄纸张的动作顿住,抬起眸子幽幽的望向常雅茹,淡声开口:“亲事?”
这个词无泽只在左使陆子慎那里听到过,似乎陆子慎每次提到亲事二字的时候,脸上的笑意就未曾下去过。
亲事,应该是两个相爱的人,两个和睦的家庭,在一起,对吧?
可他好像,什么都没有。
无泽抿了抿唇,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下,不知为何忽然联想到了自己,倒是颇有些奇怪。于是他起身背撑着窗棂立了起来,轻声道:“也是,不过近期朝中动荡,官爵之子最好莫理会,待风波平了再寻,此为宜。”
闺房内,四脚金炉溢出袅袅香烟,甜腻的味道让常雅茹第一次觉着烦心,禁不住揪了揪衣裳袖子 ,指间都拈的发白。
“小先生……”
常雅茹顿了顿,思索了半刻开口,却只唤出了称呼,半句有用的话都说不出,就好像被什么情绪堵在心口,难过的不行。
半开的窗外,皇宫上空闪过一抹淡淡的红光,在夜色中轰然炸裂开来,透过窗口映射在无泽的脸上,留下了丝丝慌乱。
无泽抿了抿唇,支着窗棂身子半倾看向窗外:“丫头,有事先走一步,自己照顾好自己。”
顿了顿,他又道:“近几日,不要出门,不要打探朝中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