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那般愤愤不平, 加之玉娅一脸无奈的神情, 倒也是有些可信度的。
常宁紧皱的眉头舒缓下去, 这才在轮椅上正坐好, 抬眸望向齐松林, 语气稍稍有了些缓和:“既然如此,望齐……大师能医治好我的腿。”
行医者不忌讳什么男女有别之事,齐松林为了能快些去云游天地, 几乎是得了常宁的应允后便开始准备就诊, 半点都不愿拖沓下去。
“我说丫头,你这也没多严重啊,这京中的大夫都是傻的不成?”齐松林端详着常宁有些畸形的腿, 用银针试探着她是否还有疼痛部位,“不过刚开始的时候没有做好接绑,现在倒是难了点了,不过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了。”
常宁闻言微微低眸, 半晌后才小声笑道:“是啊,这京中的大夫,有哪一个敢为我医治呢?”
她看向窗外,有细雪洒了下来,不过两三万日便是年关,天气也没有往日的那般冷了。
或许这个年过去,便是新朝了。
玉娅见常宁向外看去,俩很忙蹦蹦跶跶的来到她面前,勾起酒窝甜甜的笑道:“常宁姐姐在担心子慎哥哥吗?”
“你与子慎,很熟识?”听到小丫头的声音,常宁回过神来。
齐松林仍在用银针试探着,只不过无论哪一处,她都察觉不到痛楚罢了。
玉娅给齐松林递上手巾,然后笑吟吟的道:“恩,因为我也是无相阁的人啊,只不过子慎哥哥比我大了好多,有的时候不得不听命于他,叫我好恼。”
常宁眉头微挑,疑声问道:“你还如此小,就也在无相阁了?你做些什么的?”
“常宁姐姐这就是对我们无相阁的偏见了吧,我们无相阁可不只是打打杀杀呢。”玉娅笑道,“阁主也曾经是玉家的旁支,因为某些原因被玉家除名,这才自力更生维持起一个偌大的无相阁来。”
“我也是好小的时候被阁主捡回来的,对于我来说,无相阁并不是江湖人口中作恶多端的地方,里面所有的阁员都互相尊重、互相理解,就真的像是家一样。”
“无相阁下属还有几个村镇,村镇里现在少说也要有千百号人了,这些人都是被所谓维护的‘朝廷安定’而驱逐出来的,永远不会在大燕落下属于自己的根,却能在无相阁的庇护下生活的很好。”
“因此外界所言,多有不实。”
小小的丫头当着曾经统领千军万马的女将军面前,侃侃而谈着有关于家国天下的大道理,却又让常宁觉着,她说的不无道理。
大燕自打言婉之执政以来,朝堂便一直就是在动荡不安中,外族侵犯、党羽内斗,安稳的日子屈指可数,偏偏大多的朝堂官员都不作为,只余留一些忠臣哀之叹之。
这般说起来,堂堂大燕朝堂,竟都抵不 * 过一个江湖势力控管有方了。
“不过呀,这般的日子就要到了头啦。”玉娅笑着,“我相信子慎哥哥和无泽哥哥这么多年的努力不会白费的!”
常宁不知为何也随着笑了起来:“是啊,会好的。”
正此说着,常宁忽然感觉腿部一阵钻心的刺痛,这般清晰又痛苦的感觉,她已经许久都没能感受到了,于是慌忙的低眸看向齐松林,眸中皆是惊诧的神色。
“是不是感觉到疼了?”齐松林问着。
常宁捏紧长鞭,微微有些紧张的回道:“确是,有些刺痛感。”
齐松林收回银针,在火苗上消了毒,脸上是止不住的喜悦:“老夫就说,你这腿好治,断了骨挑了筋而已,又不是多长的年头,简单的很简单的很~”
常宁也曾寻过无数的医者,每一个在瞧见她腿的模样时,无一不是叹着气摇着头说道治不得,经久下来,她自己都要放弃了,渐渐也便不愿再去寻医者了。
这是这么许久以来,第一次听见这般‘好治好治’的话。
常宁现在心里有些不知所措,却还是连忙压制住自己的激动,拱手向齐松林道:“双腿尽断之时,我本以为此生再也没法站起来,没法奔赴沙场,今日得了大师的话,心中倒是有了些慰藉,若大师真能将我的腿治好,在子慎允你的基础上,我也会尽所能满足大师所求,望,尽力。”
于是为常宁治腿的这件事情,立刻便在常府里面传开,林氏自打今午常雅舒出嫁后,那样子就一直有些疯魔,嘴里叨叨着些污言秽语,听着叫人心烦,早早的便被陈氏幽闭在了蕴荷院里,谁都瞧她不见了。
没了林氏的作妖,常府中鲜少的欢快,就连往怡蓉水榭那头去洒扫的丫鬟小厮都多了不少,听到能给大小姐治腿的消息后,连跑带颠的跑去告诉给了陈氏。
陈月云彼时也正在院子里头搓手等着,那破落老头进了怡蓉水榭,常宁又双腿不便,被人欺负着了倒也不好,偏还不让人进去,着实急坏了她。
当听到小厮传来的消息时,陈氏母女都滞愣了好半晌,然后陈月云才连连拍手笑道:“好着好着,大小姐的腿若能治好,可真就是我们常府的一大喜事了!”
于是乎,即便是主君不在家,陈月云也当机立断的将齐松林奉为座上宾,要什么药材、多少人手、注意些什么,统统都听着由着,一时间倒是教常府忙了起来。
当然,常宁自然是心里最喜悦的那一个,她有些慌乱的搓着手,听着齐松林给她说的一些规矩,若是浸泡药浴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云云。
少有半年,常宁都没觉着如此忙碌过。
她心里攒着喜悦想要和陆子慎说上一说,便将焦急都过给了守着她的无相阁成员,面上隐隐都是藏不住的笑意,问着他们可知现在状况如何,第一次竟将无相阁的阁员给问了个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