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路无言的行至二门,周遭的空气仿佛被冻住了一般,沿路上也有不少的丫鬟小厮朝他们这里看着,然后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着什么。
常宁视若无睹,在走过二门的时候,吩咐着立夏赶紧去寻府医回小院给陆子慎看病,自己则领着小寒往正房去了。
“小姐,其实说起来也没有什么大事儿。”小寒生怕常宁到了正房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忙提前先将她听到的事情与常宁说上一说,“无非是您之前将陆子慎领回院中的时候,伤到了四小姐的那件事儿。”
“今日主君休沐,辰时吃过早饭后在正房写折子,我正好那时被林姨娘唤去正房洒扫,便瞧见了林姨娘和薄纱掩面的四小姐去寻主君,哭哭啼啼的说了些什么。”
“我离的远了些听不清说的什么,还是从近些的丫鬟那里听到了一点。不止有小姐打了四小姐这件事,听林姨娘的意思,说四小姐脸上的伤也是小姐弄的,主君现在看起来挺生气的。”
小寒挑拣着稍微不那么让人恼怒的话与常宁说着,还时不时的低头去看她的神情,一颗小心脏就差点蹦跶出来了。
然而常宁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她看着愈发近了的正房屋檐,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意:“无事,进去吧。”
常宁的轮椅碾过木质地板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迫使正房内的常袁松和林氏母女朝门口开去,一时间三人的神色各异,但同一样的就是没想到常宁会这时过来。
常雅舒瞧见是常宁过来,瞳孔猛然收缩一下,而后瑟瑟发抖的躲在了林氏身后,看起来就好像是被常宁吓到不行一样。
“主君啊,您瞧瞧未安都给舒儿吓成什么样了?惹她生气打两下也就罢了,居然还用虫子要毁舒儿的脸!”林氏眼尖,瞧见自家女儿的样子,立刻娇滴滴的用帕巾掩住口唇道,“我们舒儿虽不及嫡长女的风姿,但往后总归是要嫁人的,未安你现在婚嫁难定,怎么也不想让我们舒儿嫁的好点啊!?”
声泪俱下,言辞诚恳,漂亮。
常袁松虽说有意偏袒林氏,但为官总是要讲究证据,便淡淡瞥了一眼常宁,而后问林氏:“我适才就问你可有证据,现在仍是如此问你,可有证据?”
林氏眼睛滴溜溜转不知如何去说,于是哭的愈发悲怆,连带着常雅舒都跪下哭的梨花带雨:“父亲,那日夜黑风高,女儿看不清是何人,确实不能平白诬赖大姐姐,是女儿不对……”
“莫哭了,一会说是未安害你们,一会又说不是,你们教我如何定夺?”常袁松气的将手上的茶盏都扔了出去 * ,近几日本就因着贪污案一事烦的厉害,如今府中内眷又天天给他找事做,没半刻消停的!
林氏母女许是还未瞧见常袁松对他们如此气极的样子,顿时吓得呆愣在那一句话都不敢说了,只能看着地上碎落的茶盏抽噎着。
常宁看着二人做戏的样子,止不住冷笑出声:“你们太小看我常宁了,若真是我做的,那可就不止让她脸受点小伤这么简单了。
第16章 父亲 他与阿宁,只能两厌。
林氏起身喝她:“未安你这是承认了?你四妹天生身子羸弱、心性娇软,到底是哪里惹了您大将军的不悦,平白来折辱我们母女啊!”
林氏在前头声泪俱下的说着,常雅舒则窝在林氏的身后拘谨的哭着,丝毫瞧不见那日她恶狠狠的咒骂陆子慎时的样子了。
“林姨娘,你也知道我是大将军?”常宁冷笑出声,“那你就应该知道,我曾经在战场上杀过无数的人,你就更应该将证据拿出来,砸在我的脸上,教我无言以对。否则,就是你们要遭罪了。”
常宁的表情冷若冰霜,手中卷起的长鞭时不时地敲打着轮椅扶手,十足十的恐吓意味,让林氏母女顿时噤了声,一脸惶恐的朝着正位上的常袁松看过去。
常袁松原本只是安静地听着他们争论,心里头想的却是贪污案的这件事儿。然而当他听到常宁说到将军这个字眼的时候,猛然间带着怒气起身,大喝:“常宁!为父是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在侍郎府提起将军之词!”
因为常宁的弃文从武,导致他现在仕途多有不顺,导致他的大夫人、常宁的母亲早逝,这是他作为侍郎府当家主君的心头大痛!
为什么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嫡长女,却从来不知体谅他呢?
常袁松气急,却见常宁是低垂着眸子,面色毫无波澜,好半晌才抬头目光凌冽的看向他,启唇是满满的冰冷:“所以父亲,直到现在为止,你还将所有的事情都怪在我的身上吗?”
她的语气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即便是面对着自己的亲生父亲,那股子曾经统治千军万马的威严却仍然没有消散,带着质问、带着强压,让常袁松有一瞬间的失了神。
常宁仍然开口:“你说文家不可出武将,你说文武终是不相容,你又说对待万事万物都应该一视同仁。你看,你自己就将所有的事情推向了相反面,自相矛盾。”
一旁的林氏母女俨然是不知他们父女在说些什么,但是听也听的出来,常袁松还是对常宁的武将身份有所芥蒂。
林氏顿时抓住了话头,上前几步宛如慈母一般同常宁道:“未安啊,你父亲也不容易,整日朝堂上的事情就已经叫他焦头烂额了,便别再惹他气恼了。反正你现在也没个一官半职,腿上还有伤,就将曾经将军的这个称号放一放吧。”
林氏说罢还作势要伸手去拍一拍常宁的肩头, * 被她一个刺骨般的眼神惊到,只能忙将手收回,尴尬的笑了两声后朝常袁松看过去,委屈巴巴的想要寻求主君的庇佑。
“这是我与父亲的事,不劳林姨娘多过费心,晨间府中事情颇多,自诩夫人,当尽夫人的职责。”常宁低声轻笑,言语中皆是不屑,“别整日叼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想着如何寻我的麻烦。”
她鲜少这般言辞刁钻字字呛人,与平日那般冷言不愿说几句话的样子相比起来,简直不像是一个人,倒是让屋内的林氏母女与常袁松都觉着有些诧异了。
但常宁话语中的意思都听的清楚,那是说她林芝德不配位,还妄想攀大夫人的位置。
都这般指着她鼻子骂了,林氏哪还能乐意?脸色一黑顿时吼道:“常宁你不要瞎说,我何时寻你的麻烦了?一切若不是你做的,我又何必上主君这里来讨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