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陆子慎哑着声音,唤了常宁一声。
常宁应:“姐姐在。”
那一瞬间,所有的黑暗疯狂褪去,陆子慎的眼睛中,终于只能看见常宁了。
只能看见那个为了唤醒自己,甘愿放弃曾经作为将军的尊严,跪坐在地,慢慢的、痛苦的朝他爬来的,常宁。
陆子慎的呼吸滞住,用力给常宁回了一个拥抱:“姐姐……对不起……”
“没事了,你别怕,蓝栋的事情我处理。”常宁拍着陆子慎的背脊,看不到他嗅着自己发丝时,眼神中的贪婪与阴鹜。
陆子慎蹭了蹭常宁的发丝,缓缓将心头的恶兽压了下去。
“他动了 * 你,我……我看不得……我……”陆子慎双臂将常宁环紧,眼睛死死盯着那头已经没了动静的蓝栋,语气冰冷,“我不知为何,想杀了他。”
常宁心尖莫名一颤,她从未见过这般样子的陆子慎,可以将心中的恶念毫无保留的说给她听。
这是她第一次觉着,陆子慎好像是真的接受她了,接受她对他并不热烈的善意,由衷的将她当做了一家人。
常宁不觉间就轻声笑了笑,示意陆子慎将她抱回轮椅:“不必理他,蓝府的人很快就会寻到这里,我们先回去吧,不怕的。”
她的语气异样的温柔,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笑的极为明媚。
陆子慎喉头轻轻的动了动,然后连忙垂下眸子应了声,半起身将常宁抱了起来。
而直到将常宁放到轮椅上时他才发现,原来常宁的衣衫因为在地上爬行已经磨破了,手掌心也渗着丝丝血迹,她只抬手抚了一下衣衫,便在天水碧色的衣物上留下一抹触目惊心的血痕。
“姐姐!”陆子慎牵过常宁的手,“这……”
“我没事,先回府。”常宁瞧见陆子慎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忙将手收回搭在薄毯上,眉头轻蹙示意他快些离开。
陆子慎只能听她的,给她裹好薄毯后推着她慢慢往侍郎府而回,半分眼神都没给蓝栋。
于他而言,已是将死之人。
回到侍郎府后,常宁担忧小寒与立夏会吓到,受伤之事并未与其提及,只是让陆子慎给她略略的处理一下伤口而已。
然而她忘记了陆子慎平日状态下,也是个小哭包。
眼见着陆子慎一边给她上药,一边低垂着眸子小声的啜泣,肩头一耸一耸的,看着她心里直揪。
“真的没事,我还可以揉你的……”
常宁想要表示她自己真的没什么事,伸手就要去揉陆子慎的头发,却被他抬手反握住,而后瞪着湿漉漉的眸子看向她,彰显着他现在的不悦。
啧,小狼狗长大了,都学会躲避她了。
常宁吸了吸鼻子,有些许的尴尬,只能转头看向窗外,任由陆子慎去给她上药了。
然后下一瞬,适才被陆子慎反握住的手上,却传来一点点湿润的触感。她惊的连忙回头看去,却瞧见他正双手握着她的那只手,微微皱着眉头闭紧双眸,轻轻在她手背上落下一个吻,而他的眼角同时滑过一滴泪,炙热的温度砸在手背上,灼烧的她双颊顿时火热。
常宁的脑海中瞬间宛如雷闪打过,轰的一声将她惊的五识不清了。
这这这,子慎,他……该不会……
“姐姐,亲亲呼呼就不疼了。”陆子慎抬眸唤着常宁,嘴角终于勾起了淡淡的笑意,“这是很久以前跟在陆先生身边游历时,一个婆婆告诉我的。”
常宁:……原来是她想多了。
她连忙轻咳一声掩饰尴尬,然后道:“啊……对,谢谢子慎,确实不疼了。”说罢她拿起帕巾掩唇打了个哈欠,微 * 微眯起眼睛接着道,“今日在那外牢中小憩了一会,并不舒服,我在打一会盹,晚饭时来唤我罢。”
陆子慎瞧着她躲闪的样子,不禁歪了歪头看她,茫然的神色与那时的暴戾形象完全不一样,让常宁有些分不清哪个才是真的他。
“姐姐在顺天府睡得不舒服?”他问。
常宁有些失笑,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尖恹恹的道:“傻弟弟,那是顺天府,怎么说也是牢狱之中,能舒服到哪去?可快让我歇歇罢。”
听着她声音困意颇深,陆子慎也不再多问什么了,起身将药箱收拾好,然后低身将常宁抱到了榻上。
这般动作渐渐顺畅,就连常宁自己都未觉不妥了。
待到陆子慎出了屋子,常宁这才将心头的一口气缓了出去,不禁暗骂自己近日心思越来越不正,总是将子慎对她的关怀想到那方面去,这要是被子慎知道不得要伤心死?
真是该打。
她揉了揉眼角,将这事甩到脑后,暗暗琢磨起来贪污案与周云姣之死的关系。
贪污案这事,她觉着自己一开始就想偏了,父亲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