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既然如此不计代价,那我也不必考虑后果!”
既然终有一死,他就选这最惨烈也最轰烈的死法。
要任何势力,都无法将他的死压下去。
他站在高楼上,站在寒风里,站在燃起的火光中,仿佛还是那年高中探花,骑在马背策马游街时的翩翩君子模样。
大火燃起来时,郁墨正在屋里熟睡。
屋外嘈杂声越来越大,郁墨被吵醒,揉着眼睛询问:“是哪起火了?”
“说是驿站那边。”
郁墨揉眼动作一顿,下一刻,她自床榻上翻身而起,抓过挂在床头的外袍直接披上,撩起被压在衣袍底下的头发,用绳筋随手扎起。
她急促喊道:“点二十个侍卫,备齐马,马上跟我去一趟驿站!要快!”
驿站所在的方向,大火已熊熊燃起,染红半边黑夜。
人马很快点齐,郁墨正要翻身上马,被听到消息匆匆赶来的郁大老爷拦住:“现在城中还在宵禁,你要去哪?”
“慕秋堂兄在驿站那。”郁墨甩开她爹的手,踩着马蹬上了马背。
郁大老爷怒道:“驿站那边有官兵把守,他们自会救火。”
“驿站乃何等重地,深夜居然会起如此大火,我不信那些官兵。”郁墨扬起马鞭,领着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侍卫离开郁府,留下郁大老爷在原地气急败坏。
也许是因为驿站起火的缘故,街道上负责巡视的官兵比以前多了不少。
郁墨才出郁府,就遇到了官兵。
她并未停下,从怀里掏出令牌,边纵马边高声喊道:“郁家行事,若要问责,明日请诸位前往郁府!”
负责领着这队官兵的统领冷笑道:“大人有令,今夜城中生乱,任何人都不能擅自在街道上走动。我管她是郁家还是哪家,统统给我拦下!”
这条从郁府赶去驿站的路,郁墨是生生打通的。
她到驿站时,驿站连同它周围几家宅院,整整半条街道都烧了起来。
熊熊烈火中,高楼轰然倒塌,一道身影随高楼坠落火海。
郁墨愣愣看着这一幕。
直到火光冲天而起,她才后知后觉地捂着胸口,狠狠吐出一口瘀血来。
这场燎原大火,烧红了扬州半边天,烧得扬州官场兵荒马乱。
由它引起的风波却远不止于此。
消息八百里加急传回京城那天,群臣骇然,对慕府而言,更是如塌半边天。
慕大夫人在听到这个消息后,眼前一黑,当场晕了过去。
慕秋顾不得伤心,连忙扶住慕大夫人,命人去请大夫过来,又亲自给慕大夫人掐人中。
半晌,慕大夫人幽幽转醒。
慕秋伸手抱住慕大夫人,低声道:“大伯母,别怕。”
慕大夫人靠着她,泣不成声。
在慕大夫人的哭声中,方才被慕秋刻意压下去的悲伤再度蔓延上来。她红着眼眶,没有说话。
她应该是整座府邸里,最清楚慕大夫人为何会这么崩溃的人。
在扬州的,可不仅仅只有堂兄一人。
堂兄的尸体已经在火场中被找到,那大伯父呢?他现如今,又是生是死。
没过多久,慕二老爷匆匆回到府上,眼里带着沉重的悲痛:“你大伯母她……”
“大伯母没什么大碍,大夫给她开了安神的药物,现在已经睡过去了。”
慕秋已经用帕子净过脸,脸上看不出泪痕,只有还在红着的眼眶,暴露了她现在内心的情绪远不如她外表看起来这么平静。
“睡一觉也好。”慕二老爷颓然坐到梨花木椅上,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了五岁不止。
他紧阖双眼,身体往后仰着,几乎瘫在上面。
“我刚刚拿到了郁家的来信。”慕秋垂下眼,“信里说,他们查过了,那把火是堂兄亲自放的。如果不是……”
慕秋声音哽咽,险些说不下去。
她闭了闭眼,压下心头激荡的情绪:“如果不是没了活路,堂兄不可能亲自放那把火。他不想死得不明不白,所以他选了最惨烈的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