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是三月,扬州气候格外舒适宜人,众人纷纷换上了单衣,慕大老爷肩上仍披着薄斗篷,完全受不了冷。
坐着的几人纷纷起身,向慕大老爷行礼,并将主位让出来给慕大老爷。
无论是慕大老爷的官阶,还是他这段时间在扬州所做的一切,都受得起在场众人的大礼。
上过茶后,一位五品官员按耐不住,又不敢催促卫如流,只好赔笑着对简言之道:“简大人,不如我们开始吧。”
简言之暗暗啧了一声,也没拿捏什么姿态,清了清嗓子,从卫如流血洗刑狱司开始说起。
***
卫如流血洗刑狱司后,前任刑狱司少卿楚河身亡,前任扬州知府杨恪被定罪。
可前任扬州知府是只狡猾的狐狸,他早早嗅到了风声,趁着混乱之时抛妻弃子,逃出扬州。
他逃去了凤鸣山藏起来。
那个山洞是他第一个藏身之处。
消息传回京城,陛下震怒,决定明面上派刑部大张旗鼓前往扬州,追查前任扬州知府的下落,暗处则派遣大理寺卿,也就是慕大老爷来扬州调查私盐案的始末。
慕大老爷借着简老封君八十寿辰,以落水伤了身体为由,在世人面前玩了一出偷梁换柱,脱身离开京城,来到扬州。
与此同时,慕秋为了帮到慕大老爷和慕云来,在扬州城做了多番布置。
这其中内情,就连郁墨都不是完全清楚,更何况是那两位五品官员了。其中一人抚须感慨道:“慕小姐不愧是慕大人的侄女。”不说她的布置真的起了作用,单是这份心意就很难得了。
慕大老爷抬手紧了紧身上的薄斗篷,轻咳两声道:“接下来的事情,就由我来说吧。”
慕云来等人到了扬州后,抓捕前任扬州知府的行动并不顺利。
但他们也并非没有收获。
他们查到了前任扬州知府最信任的幕僚的下落,并协助刑狱司的人抓捕到这位范幕僚。
范幕僚被连夜送到京城,由卫如流亲自审讯。
范幕僚经受不住审讯,开了口,交代了前任扬州知府几个可能的藏身之处以及他所知道的所有内情。
卫如流整理好这份口供,秘密送到慕云来手里。
拿到这份口供,慕云来心灼难耐。他很清楚这份口供的重要性,但是他现在被无数双眼睛盯着,根本没办法秘密调查口供里提到的几个地点。
就在这时,慕和光冒险联系了慕云来。因为慕和光发现,想调查私盐案,还是得从前任扬州知府身上下手。
见面后,慕云来将口供交给了慕和光。
那是父子两最后一次见面。
那天晚上,他们并没有进行过太长的对话,仅有的几次交流,也只是针对案子本身。
直到要离开时,慕云来才轻轻拥抱了慕和光一下。自从他入学堂读书以来,父子两再也没有过这么亲昵的举动。
碍于做父亲的威严,慕和光最后并没有回抱慕云来。
他只是站在一豆灯火畔,目送着身披灰褐色斗篷的慕云来埋头走出门去,闯入风雪中,融进那片黑暗里,直到再也看不见。
说到这里,慕和光声音顿了一下。他端起茶杯,手却一抖,险些把茶盖掀翻。
慕秋站在慕和光身边,下意识要伸手去接茶盖,却有一人先一步扶住了茶盏。
卫如流放好茶盖,目光注视着慕秋,对慕和光道:“慕大人小心。”
慕秋眨了眨眼,又重新站回慕和光身后。
“多谢。”慕和光并未察觉到两人的眉眼官司,他端起茶盏,垂眸喝了两口茶,迅速平复情绪,继续开口,“从云来那里拿到口供后,我便着手展开调查。”
他查到了凤鸣山,并且找上了奚飞白。
在凤鸣山里搜查了半个月,慕和光才找到了那个山洞。
虽然前任扬州知府那时已经换了另一处藏身之地,但慕和光在山洞里还是有不少收获。
他发现了很多特殊的通关公文。
幕后的人正是利用这些公文,将私盐从扬州运往其他地方。
而这些公文牵扯到的官员,多达二十几人。
“那时候,我已经预感到危险正在逼近。”慕和光放下茶盏,苦笑,“于是我决定留一些后手,哪怕我真的出事了,我查到的这些东西也能安全交到下一位钦差手里。”
卫如流眉峰微微一动。这些东西,最后确实如慕和光所愿,被他找到了。
“我交代奚飞白,让他在合适的时间往御笔斋送笔架,并在笔架上刻《洛神赋》,还留下了当铺和生辰这两个关键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