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在京中当官当得好好的,肯定不能离开京城,但是郁墨该回扬州了。
平时让郁墨胡来也就罢了,但在这件事情上可由不得她。
屋外,冬意正浓。
雪色铺满整座帝都,放眼望去,一片白茫茫。
渐渐的,雪势减缓,刚才还明亮的长空被乌云笼罩,满是风雨欲来之势。
***
宴席终于开场。
慕秋坐在席间捱着时间。
慕雨剥了个橘子,分给慕秋一半:“从刚刚回来后你就一直心不在焉的,发生了什么事情?”
慕秋接过橘子,塞了一瓣进嘴里,轻声道:“没什么,就是屋里太闷了。”
正巧旁边那一桌的夫人与慕大夫人聊天时,话题转到了慕雨的亲事,她羞得脸颊微红,在那位夫人问她问题时依旧落落大方,那位夫人看着她的目光越来越满意。
等慕雨终于应付过去,扭过头时,才发现本应该坐在她身边的慕秋不知何时离开了。
慕秋脚步轻盈走出屋子,没有惊动太多人。
她出门只是为了透透气。
陈年旧事不宜轻翻,翻开笔笔触目惊心,扰得人心思浮乱。
江家祖宅的梅林是帝都一绝,慕秋在屋外站了会儿,想去梅林赏赏景,她唤来江府婢女,请对方带她去梅林。
江府婢女对类似的请求见怪不怪,笑着道:“姑娘请。”
穿过悠长的回廊,绕过一片白雪皑皑的竹林,随着梅林一并映入眼里的是座六角凉亭。
凉亭里坐着两个人,正在执棋。
执黑子的人披着天青色斗篷,身形瘦削,竟是一个时辰前与慕秋分开的江淮离。
坐在对面的中年男人执白子。
他头戴玉冠,发梳得极规整,一丝不苟,肩上披着灰黑色斗篷,斗篷下摆处漏出几许月牙色衣摆。
虽未看清正脸,但一道背影正如苍松劲柏般挺拔,形相清癯。
轮到江淮离下棋了。
他一手挽着袖口,一手捻着棋子,斟酌许久都没想清楚要往哪儿下。
倒是执白子的人,似乎是察觉到不远处慕秋的目光,他缓缓转过身,染上岁月痕迹的眼里带着温和通透的光芒,目光雅正,袖袍翻飞,而后向慕秋微微一笑。
慕秋当即有种见之忘俗的感觉。
引路的婢女注意到慕秋没有跟上,顺着慕秋的视线望过去,连忙欠身行礼。
行过礼后,婢女轻声唤醒走神的慕秋:“姑娘?”
慕秋看向她,猜测道:“那位,可是江尚书?”
“是。”
慕秋点头:“我们走吧。”
原来这位承载着无数赞誉的吏部尚书是这般模样。
当真是好气度。
也当真是令人恐惧。
光风霁月,心狠手辣。
这两个词竟然能用来形容同一个人。
只是他作为这次宴会的主人公,怎么会有闲情有时间坐在这个地方下棋?
在慕秋和婢女的身影消失在梅林处时,江淮离心有所感,缓缓抬起头望向慕秋方才站立的地方。
那里已是空无一人。
江时落下一子,“啪”地脆响吸引江淮离的注意力。
江淮离低头,看着全盘崩溃的棋局,将一直捏在手里的棋子丢回棋盘,干脆认输。
“你这一局,下得心不在焉。”江时点评道。
江淮离苦笑:“跟义父下了这么多年的棋,我从未赢过。”
他本就不擅长下棋。
而且他风寒加重,若不是江时派人来请他,他现在应该躺在床上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