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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尚书翻看完卷宗,又请京兆尹看了一遍。
两人都看完后,交流了一番意见,确定卷宗没有问题,卫如流刚才说的两个案子都确有其事,只是当时京兆尹府的人没有将两个案子联系在一起,草草结了案。
“多谢京兆尹。”刑部尚书向京兆尹道谢,轻咳几声,用熬了一宿后沙哑的嗓子问沈默,“来人可是沈默?”
沈默有官职在身不用下跪,他抱拳行礼,恭声道:“回大人,下官正是沈默。”
刑部尚书:“本官问你,你的父亲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沈默老老实实回答,他说的话尽数能够与卷宗记录的内容对上。
刑部尚书这才转入正题:“那你说说你家里出事前,你父亲可曾有过什么异常?”
沈默轻轻闭上眼睛。
过去的记忆在他心头浮现。
“那段时间我长姐要出嫁,我想去拜师习武,家里处处都要用钱,我娘每日都为钱的事情唉声叹气,我爹听在耳里,但一直没吭声。”
“大概是八月初一……也就是秋闱开始前七八天,我爹兴致冲冲回到家里,说他接了一笔外快,得来的钱足够给长姐置办一份丰厚的嫁妆,还能送我去最好的武师傅那里学武。”
“我娘先是高兴,后来又有些担心,但无论她怎么问这笔钱的来历,我爹都没有说。第二日,我爹就去看守贡院,要大半个月才能回家,我娘问不出来,也不太敢用这笔钱。”
“八月二十五那天,我记得很清楚,秋闱成绩出来,我爹回了趟家,拿了些钱说是出去和同僚饮酒,可能会很晚才回来,让我娘别等他。”
那天不知道为什么,他特别困,天还没黑完,他就趴在床上睡着了。
睡到大半夜,他被尿憋醒,摸黑起来跑到巷尾起夜,还在巷尾那棵大榕树边看到了许多萤火虫,就走过去和萤火虫玩闹了一阵。
就在他玩得忘了时间时,他看到了火光。
只是眨眼的功夫,那火光便化为了冲天大火
“几十个呼吸的时间,火就烧得非常旺了,我发现那是我家的方向,连忙冲回去。快靠近时,我闻到了油的味道。”
沈默喘着粗气,嗓子含着沙砾般粗哑:“我绝对没有闻错,那就是油的味道。”
“就在我快要冲到家门口时,我看到几个穿着黑衣的人从我家里走出来,他们一看到我,似乎是认出了我,直接冲过来要杀我。”
再后来,他被张家人救了,从张家人那里知道了家人死亡的真相。
他的父亲,母亲,即将嫁做人妇的长姐,以及只比他大两岁,会在每日浆洗衣服后,悄悄省下一两文钱给他买糖葫芦的二姐……不过一夜时间,他成为了孤身一人。
“沈百户的遭遇,确实令人惋惜,看来当年的科举舞弊案,确实另有隐情,张苍儒张尚书很可能是无辜的。”
令人颇为错愕的是,说出这句话的,竟然是江时。
他轻声一叹,“痛惜”二字直接写在了他的脸上。
“但——”
下一息,江时的话便出现了转折。
他困惑道:“我不太明白,这件事与我有什么关系?”
沈默气得攥紧了拳头,怒声道:“事先知道策论考题的,除了张尚书、太子和慕大老爷,就只剩下你!那件事之后,获利最大的就是江家,除了你还有谁会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
沈默的愤怒,衬得江时越发淡定:“莫非,沈百户从那些黑衣人身上搜到了我江家的令牌?”
“……”沈默咬紧牙关。
“我乃朝中正二品尚书,要定我的罪,当拿出确凿的证据,而非靠着凭空的猜测。”说着,江时不再看沈默,而是转眸看向了卫如流,“若是卫少卿拿不出更多的证据,那这场闹剧,就到此为止吧。”
江时明明是叹息着说出这番话的,可他眼底的轻蔑、嘲讽与自得却如此明显。
刑部尚书的目光转向卫如流,只能看见青年双拳紧握,眼睛禁闭,确实是拿不出更多的线索了。
虽说作为一个主审官,刑部尚书在行动上不能有任何偏向,但他的心无疑是更偏向卫如流的。
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有些可惜了,不能毕其功于一役。
刑部尚书一拍惊堂木,宣判道:“如今外面已经天亮,既然卫少卿拿不出更多的证据,本官看这场庭审就到此为——”
江时的唇角,不可抑止地微微上扬。
他端起莲花茶盏,借着饮茶的动作挡去那抹笑意。
卫如流这些人,都不能留了,再留着只会是祸患。今天的事情结束后,要想个办法把他们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