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如是问,桑萦细细思索片刻,而后有些不大确定的问道:“我好像还未见过你的字?”
陈颐淡笑着点点头,“也对,等何时我写给你看。”
看罢石壁的文录,她和陈颐一同走出这片石林。
将将要入夜的苍云山,有着湛色的天和澄亮的月,饶是桑萦这阵子心事繁多半分不敢松懈,心境仍是开阔许多。
难怪连那位魔教的教主,都想在这苍云山中做只自在孤鸟。
山径曲折,两侧是低矮的灌木树丛,枯枝残叶上覆着寒霜疏雪,铺在细窄的小径上,一走一过带着轻声的脆响。
桑萦和陈颐牵着手,沿着层层石阶慢慢朝上走。
“萦萦。”
陈颐蓦地开口唤她。
“之前听你说,林前辈唤你音音?”
“嗯。”
桑萦不知他为何忽然问起这个,只如实应道。
“为何要唤音音?”他如闲聊一般随口问。
往日在师门,也只有林惊风一人回唤她音音,于她而言,这个称呼是极为亲近私密的,骤然从陈颐口中听闻,她面上渐热。
“我也不知,音音是师父给我取的小字,却从未说过是为何。”
她看向陈颐,“为何问我这个?”
陈颐神情自若,看她一脸正色,面上便现出几分笑,“只是随便问问。”
“当日在药王谷听褚融提及,便一直记着了。”
桑萦侧过头看看他,面上有些不确定。
“当时我说过吗?”
“说过。”
陈颐应得快而笃定。
“褚融问你是不是叫音音,你说是。”
桑萦也想起当时同褚融刚一见面时,确是如此提了一嘴。
想到这,她笑着看他,“这么久的事了你都记得啊。”
“太子殿下有心了。”
闻言,陈颐也笑,他握紧桑萦的手,勾着笑意叹道:
“倒也并非是孤有心,只是经历过的事,实是想忘也忘不了。”
“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同太子殿下不同,比如不喜欢不想记住的事或人,我都不会放在心里的。”
本是随口的玩笑,桑萦这话说完,陈颐却是沉默下来。
片刻后,感受到桑萦关切的神色看过来,他回了神,声音有些缥缈。
“这很像你。”
“这就是我啊。”
桑萦有些奇怪,却看他眉眼恹恹,面色沉寂,想到他本就身有旧疾,这一夜又没怎么睡好,这会又陪着自己山上山下的来回折腾,心中一紧。
“你是不是累了?要不……”
“没事,杜温行不是邀你去他那汤泉?我也要去。”他没待她把话说完,便开口道。
“可是……”他的面色看上去确实不怎么好。
“去吧,苍云山的这汤泉对你有些好处。”
陈颐牵着她的手紧了紧,淡声道。
天归剑宗虽也是坐落于高山之巅,可这玉山和苍云山气候大为不同,桑萦还从未见过天然生热的汤池。
这是一处在两处山峰间的驼谷中自然形成的热泉眼,辟了一方足有四五丈宽的水池,周围砌成石墙,东西两侧是更高的山峦,北边是一方小院,几间厢房,南边望去却是百丈高的山崖,视野宽敞开阔。
杜温行在这边派了个小童子,为她和陈颐各自准备了下汤池的中衣和长巾,而后看向桑萦和陈颐笑道:
“师爷爷说了,今晚这边不会有旁人上来,后面厢房也收拾好了,着人备了洗沐用的热水,只管去歇着便是,不过这汤池里也不适宜待太久了,桑萦姑娘明日还要同周庄主、许公子二人比试,便先祝姑娘旗开得胜,心想事成。”
小童子笑得眉眼弯弯,很是讨喜,说完便将木托放到一旁石桌上,从桑萦和陈颐来的方向下山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