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芷荷蹙眉,她不喜欢被人这么直勾勾地打量着,更何况这人还是自己不喜欢的贺闻天,她的语气更差了:“贺公子是怎么了?听不见人说话了吗?”
贺闻天这才回过神来,挠挠头不好意思一笑,将手中的伞和糕点一股脑拿出来,“上次从沈府回去下雨,我从门房那借了把沈姑娘的伞,家中却不小心将伞损坏,我心想不能失信于沈姑娘,便特意又给沈姑娘买了把新伞,还望沈姑娘不要介意……另外这是满香楼的糕点,最是美味难得,也希望沈姑娘喜欢……”
沈芷荷蹙眉望着贺闻天,不明白他这整的是哪出,平时在书院他对她没几句好言好语,偶尔说话也是夹/枪带棒的,他何以为了一把伞和她这样客气?
到底是真好心还是假好意都未知。
沈芷荷没耐心,也不想深究他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她深吸一口气,冷冷地看着贺闻天:“贺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一把伞而已,沈家多的是,贺公子拿去便拿去了,不必为了这点小事大费周章,我沈家也不缺这点东西,贺公子一并拿回去吧。我和贺公子的同窗情谊已经结束,也请贺公子以后无事便不必打扰了……”
沈芷荷话说的明明白白,句句拒他于千里之外,说话完更是没有多看贺闻天一眼,径直就带着星儿出了门。
贺闻天愣在原地,直到沈芷荷离去了才反应过来,他伸出去的手还未收回,手上尴尬地拎着伞和一纸糕点。
他低头看着自己带来的东西,忽然觉得自己可笑极了,那一抹粉色变得格外刺眼,他抱着东西,浑浑噩噩地出了府。
糕点已经凉了,带着些令人发腻的味道,贺闻天机械般地走到街边,一股脑将怀里的东西全扔掉了。
罢了,他好好的县令公子爷不做,何必来做这等热脸贴冷屁/股的事。
不过一个女人而已,他贺闻天想要女人难道还会缺吗?
他是疯了不成,一个小白脸也值得他这样惦记?
贺闻天摇摇头,将脑子里那些荒唐念头全部甩出去,他确实觉得自己最近像吃了迷魂药一样,都变得不像了自己了。
他整顿好心情,转身朝书院的方向走去,天大地大,哪有他做书院的贺老大来得自在呢?
*
因着乡试临近,书院里的学子大多都回家复习功课了,留在书院里的人不多,此时也闹哄哄的。
贺闻天的几个好兄弟都不在,他自己也觉得没劲了,回到桌堂上收拾了东西打算回府。
与此同时,他听见身后几个学子的议论之声。
“哎,那个沈之恒好像有几日没来了,他这次也要下场吗?”
“不曾听闻他要比试的消息啊。”
“也是,作为夫子的儿子,功课也未见得多么出众,若是这次被人比试下去了,岂不是亲自砸了自家老子的招牌?”
紧接着就是几人哈哈大笑的声音,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贺闻天的面色低沉了下去,手中的拳头也逐渐紧握起来。
接着又有人压低了声音道:“依我看,那沈之恒来书院也不是为了读书的,怕不是……来找相好的吧!”
“什么相好的?”
“谢敬辞啊。”那穿着竹绿青衣的学子坦言道:“没瞧见那沈之恒一天到晚缠着谢敬辞不放吗?沈夫子教了这么多年书,怕是不知道自己的儿子……竟有龙阳之癖吧!哈哈哈哈哈哈……”
这人在学堂里大放厥词,笑声刚一出口,就忽然被身后之人抡了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后脑勺上。
“谁啊?敢打你爷爷!”竹绿青衣的少年捂着脑袋怒极回头,看见贺闻天一张阴沉得几乎要打雷的黑脸,对方正捏着手腕,打算再冲他来一拳。
“你说谁是爷爷呢。”
少年一看是贺闻天,也不由得笑了:“原来是贺少爷啊,怎么,我说几句书院里的人,也碍着贺少爷的事了吗?”
他们几人早就看贺闻天不顺眼了,仗着自己是县令家的少爷便在书院里作威作福,平日里趾高气扬,丝毫不将别人放在眼里。
眼下莫名其妙挨了贺闻天一拳头,他也不是吃素的,活动了松散的筋骨,也扬起臂膀给了对方一掌。
两人这就交战在一起了。
眼见着厮打起来,众人连忙上前劝架,奈何血气方刚的少年一冲动起来就没了理智,两人愣是按在地上厮打了半晌才被人分开。
青衣少年被打得肿起一大块,贺闻天也没好到哪里去,嘴角青紫一片,还流着血丝。
因着两人都是东吴县有头有脸的家庭,贺闻天是县令府的少爷,而那青衣少年也是县里有钱有势的大商人之子,两家见自己的儿子受了伤,都不依不饶要讨个说法,这事就闹到了沈夫子这里。
沈家难得这么热闹,前厅里左右两端各坐着两家人,贺县令显然对自家儿子被打一事十分震怒,而那大商人也并不服气,唯独沈夫子坐在上首头疼。
沈芷荷本在后院习字,听闻书院里有学子闹事闹到了父亲这里来,她也是十分震惊,她想来想去不放心,放下字帖悄悄赶到前院,想着打听一二。
刚一穿过回廊,就看见门檐下立着的贺闻天的身影。
她顿时了然,果然又是他,这个纨绔子,哪里的惹是生非都少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