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宇知道他问的是谁救走了那个拦车的女子,回道:“禀少主,是镇国公世子,傅渊。”
“嗯。”陆景元光亮的眸暗了暗,端起姝姝备好的茶水,慢条斯理抿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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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府。
“老爷!老爷!陆家大爷快要来了!”
亮堂堂的屋子里,容老爷打开门,惊讶地说:“什么?他来了?他们没把他拦住?”
小厮皱着脸道:“是啊老爷,眼下陆大爷已经进城里来了,只怕不下一个时辰,就到府上了。”
“行了,通知府里,准备迎接陆大人。”
容仲成说完关上门,火急火燎往内室赶。
是的,那个名叫紫菀的女子拦车,便是他指使的,他本想借此拖住陆景元的脚步,将其留在那座小城一两日,没想到那女子不大中用,竟没能留住陆景元。
推开内室的槅窗门,里面扑鼻的血腥味涌过来,容仲成摸了摸鼻子大步绕过山水墨画的屏风,周氏从里面迎过来,道:“老爷,发生什么事了?”
“那些人没能拦住,陆家大爷快到府上了。”
“什么?那这该如何是好?”
两个人不约而同看向榻上卧着的男子。
男子上半身赤裸着,左胸口处破了个拳头大的血窟,梅红色的血浸穿了绷带,血珠不停地从伤口里滴出来,瞧着极其触目惊心。
一个老大夫正拿着白色绷带和棉布帮他止血。
男子缓慢睁开眼睛,眸底一片漆黑,乌长的睫毛也挡不住他眼中的阴郁之气。
“慌什么,不让他进来就是。”低沉沙哑的声音从他口中溢出。
容仲成叹了口气,目前也只能这样。
前日,失踪好几日的女儿容宜突然深夜回到府中,不仅自个伤痕累累,还带回个遍体鳞伤的男人,在他和周氏追问之下,她自述道,她不知被何人打晕,醒来后便身在陆家,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她不慎落水,身子随着溪流漂到一个临近下水道的暗室,暗室里被锁着的男子就教她如何救出自己,两个人顺着水流逃出了陆家。
男子还同她说,自己本是南安王之子,重伤狼狈致此,只因前来钱塘郡查案揪住了陆逢舟和陆景元两父子叛国的把柄,这才被陆景元私自关押起来,动用酷刑。
对这样的说辞,容仲成原本是不信的,他虽是边陲小城的知县,却也在官场浸淫几十年,不是随便什么人信口胡诌,他就会信的。
然而这男子拿出了南安王府证明身份的玉牌和南安王玉印,并允诺了此次若是助他脱身,他必定重重报答他。
黄金百两,位及能臣,娶他女儿容宜为世子妃,这些都不在话下。
容仲成眼看这十有八九为真,胸中的一颗心狠颤,怎么都摁停不下来,如果救下这位南安王世子,就能收获南安王府的一个人情,甚至能和南安王攀上亲戚,这不失为个好买卖。
他的女儿要是成为世子妃,那么他容家的门第,可就瞬间被抬高了好几个位次。
要知道,南安王可是当年随同陛下左右征战打天下,建立大邺的开国能臣,他和陛下情同手足,至今备受圣宠,绝不是什么小小郡守府陆家能比的。
他不是个傻子,此两者孰轻孰重,他分得清。
第15章 回门(一)
暮云边夕阳渐斜,容府门前站着一大群人,由容老爷和周氏领头,望着由远及近驶来的马车,停在容府阶下。
昊宇跳下车来,搬来个梅花红漆三层脚踏放在马车下,厢门打开,车内男子率先走下来,金色的夕光照在他修颀的身子上,往后拖出一道长长的身影。
随后又弯着腰跟出来一个少女,春日的傍晚微微泛起冷意,她穿着鹅黄海棠染烟色的软绸小袄,腰肢纤细站在风里,柔软乌黑的发丝随风飘摇,几缕粘在她白嫩的脸颊和嫣粉的红唇上,宛如烟墨勾勒出的红梅白雪。
陆景元往容府轻飘飘看了一眼,转身朝姝姝伸出一只手,小姑娘微怔了片刻,小手发颤,覆在了他的掌心里。陆景元眉头轻皱,唇边堆着笑,他不着痕迹移开手,往上握住了她被衣袖包裹的纤细手腕。
扶她下车后,陆景元收手,两人一同往容府门前走去,在外人看来他们新婚燕尔,般配极了。
容老爷和周氏见此一幕,对视一眼,脸上神色复杂。
当初陆家大爷双腿残废,瘫痪在床的消息传过来,他们本不愿相信,可是再三查证,确认陆景元下半生就是个废人后,方才不得已做出替嫁的决定。而他们实在是想不到,陆家大爷居然好的这么快,这才几日,身子就大安了。
虽有几年不见,陆景元还是一如既往,身姿翩翩,公子如玉,怎么瞧也不像是个险些残废的人。
容仲成和周氏脸色有几分难看,不过一想到屋里面藏着的那位,他们胸里堵着的这口气便去了些,那位才是他们真正要巴结的对象。
伺候好了南安王世子,还不比巴上一个小小郡守之子的陆景元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