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愈升愈高,慢慢移到半空中,陆府请来的客人已陆陆续续来了十数人,姝姝暂且不引他们去宴客堂,安排他们到醴兰苑就坐,稍作歇息,还上了茶点和戏曲班子,指望着能拖一拖。
姝姝立在陆府门前,一边翘首以盼,等候修琴归来,一边微笑地接待来客,随着宾客来得越来越多,她胸中的心便愈发焦灼,像有一团烈火在她心下烤着,一刻也不能安生。
就在醴兰苑这个小小花苑快要挤不下人时,修琴终于回来了。
姝姝眉间一喜,小跑上前,将修琴拉到一个角落,“如何?可买到了桌椅?”
修琴漠然的脸上难得浮现出表情,然而却是凝重的神色。
“抱歉太太,修琴去了数十家木具店,皆没找到这样的桌椅,掌柜们说这是几十年前的老规制,如今郡城里用的人屈指可数,不时新也就不再做了。”
“什么。”
姝姝身上的凉意渗到了脚底,眉宇间的喜色消散,本应担忧着急而发红的脸颊也瞬间血色全无,白的像一张寒风中岌岌可危的薄纸。
“现在该怎么办......”
姝姝喃喃自语,脑中各种思绪搅在一起,理不清,也扯不断。
眼看宴会就要开始了,没有那些规制地桌椅,为了让这次宴会顺利进行,难道只能坏了老祖宗的规矩?用别的规制的桌椅?
姝姝在心中懊悔,老祖宗交代的事,她不仅办不好,还要坏了老祖宗的规矩?
前几日,她还信誓旦旦同老祖宗和大爷说过,一定不会让他们失望,没想到这才几日,就要食言了。
姝姝的额头直冒冷汗,两腿发颤立不住身子,晃了两下,修琴立即扶住她。
“太太,您没事吧。”
“没事。”
姝姝咬着唇,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这时陆景元外出回到府上,瞧见姝姝一脸焦急的模样,漫步过来打趣道:“这是怎么了?闯祸了?”
“大爷。”修琴行了个礼,退到一边。
姝姝一听是陆景元的声音,心下一惊,她揪着手里汗湿的帕子,犹犹豫豫半刻也不敢转身,害怕面对他。
害怕看到他眼底的失望。
陆景元挑了挑一侧剑眉,吐出三个字,“转过来。”
“大爷,你快进府里去吧,外边冷。”姝姝低着头,压住眼里躁动不安的泪意。
可她没发现,她的声音断断续续,藏着呜咽之声。
“爷让你转过来。”身后男子的声音沉了沉。
姝姝指尖发颤,小手握紧成拳,指甲掐的肉痛了,眼眶的酸意才能缓解几分。她吸了吸鼻子,依然没有听他的话。
她想她可以,她一定能想出办法,办好这次寿宴,她不能每次都去向他求助。
陆府门前来往的宾客多了起来,不少人往他们这边瞧过来,眼里带着好奇。
暖风吹落屋檐上藤萝的叶子,几片落叶翩翩,飞到少女的发上。
少女身后立着一个身形颀长的男子,男子面上云淡风轻,微风将他的衣袂拂起,日光下更见贵气十足。
陆景元看着前方的少女,她一动不动,丝毫没有要转过身来的意思。
她不说话,陆景元也不开口,他倒要看看,她能撑到何时。
少顷,寿宴的第一声礼炮骤然炸响,火星从半空中散落,少女终于绷不住,瘦弱的肩膀颤抖起来,她还在极力克制自己的呜咽声,然而为时已晚,哭声时断时续,传入陆景元的耳中。
“修琴,下去。”他命令道。
修琴如蒙大赦,答应一声离去了。
陆景元抬起脚步,绕到姝姝的正前方。
少女眼中的泪似断了线的珠子,漱漱落在她的裙摆和手臂上,一见他,立即用双手捂住脸。
陆景元知她应是又遇到了什么麻烦事,问道:“何事哭成这样?”
“......”
“说出来,爷帮你。”
“......”
“不说爷可走了。”
陆景元作势要走,刚迈出一步,身后的衣衫上多了一只小手,他唇角微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