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贵妃将掌心伸出来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掌心一凉。
视线扫过掌心,原来是一个快要化成雪的小雪球,抬眸对上那张与她相像的小脸,心底蓦然柔软一片。
“这样,就算母妃怕冷也能见到雪,触碰到雪了,母妃你说娇娇是不是很聪明啊。”小姑娘骄傲地仰起头撒娇,像只等人夸的大鹅。
随着天亮,本在睡梦中的曲棠一摸眼角,才发现她竟然在梦里不知不觉中泪洒枕襟。
小时候的回忆有多美好,母妃抛弃她的那一幕便有多残忍。
透过窗牖的阳光斑驳洒落在她脸颊,明明灭灭,忽暗忽亮得有些刺眼,且不真实。
手指拭去眼角一抹泪花,刚打算起身打水洗个脸,院里传来了清脆嘹亮的一嗓子。
“娘亲,我买好早饭了。”
“今早上我们吃烤包子,玫瑰花囊和酸奶好不好。”
穿好衣服的曲棠推开门,见到的是穿戴整齐,笑得跟小太阳一样灿烂的儿子正高高举起买来的早点向她邀功。
或许,她是时候要将他同那条疯狗剥离开来了,如意是如意,苏扶卮是苏扶卮,他们是两个不同的人,拥有着不同的独立人格。
吃完饭后,曲棠想到他们刚搬进来,家里还缺了不少家具没有添置,便打算出去购买一些回来。
南疆这边的温度远没有汴梁,姑苏那边热,温度适宜得像是置身秋日暖阳。
推开门,住在隔壁的少年也正好推门走了出来。
紧接着少年眼睛一亮,自来熟地和她打招呼:“你好,我是住在你们隔壁的,我全名叫格格木其.阿努尔,你们叫我阿努尔就好。”
少年穿着藏蓝色亮片直襟绣花上衣,衣摆扎进宽大的黑灯笼裤,脚踩小鹿皮靴,戴着一顶往下垂落着彩色小辫的绣花帽。肤色黝黑,双眼皮的折痕深邃,笑起来的时候带着一丝攻击的野性,却因为憨厚老实的面相给人多了一丝踏实的好感。
“你好。”淡淡的疏离,表明了不想深入交谈。
“你是昨天新搬来我们南疆城的对嘛,你现在是不是要出去置办家具,要是信得过我的话我带你去置办吗,我从小就生活在这里,知道哪里的木匠活好,价格便宜。”人人都爱美人,他一介凡夫俗子又怎能免俗。
曲棠见他一脸热情地介绍,也不好拂了他的好意,而且她和如意会在这里常住,说不定还会有不少事麻烦住在隔壁的小哥。
“那就,麻烦你了。”
“不客气,反倒是你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想着要来南疆,是你一个人来的吗。”笑得牙根子都快要裂到后脑勺的阿努尔见她长得那么好看的,可不是小姑娘吗,也不知道订婚没有,要是没有,是不是说明他还有机会。
“我………”
曲棠解释的话都未宣之于口,跟在后面出来的苏溯立刻不满地反呛回去:“她是我娘亲,你乱喊谁小姑娘啊。”
“啊?”
曲棠见他宛如遭雷劈愣在原地的表情,揉了揉苏溯的头发,点头含笑道:“我,成婚了。”
有时候一个已婚人士的身份往往会挡住不少狂蜂浪蝶,寡妇的墙头也会惹来不少心怀不轨之辈,别说尚未成婚的貌美女子。可不是枝头上沉甸甸,熟透后散发着馥郁甜香的水蜜桃引诱过往之人都过来尝上一口。
“你那么年轻就成婚了!”格格木其.阿努尔听到她成婚的那一刻,眼睛微微瞪大,嘴巴张开,明显不可置信,又认为她是在说笑。
毕竟长得那么水灵灵的一个,怎么可能那么早就成婚了,连让他折下枝头的机会都没有。
“怎么,我娘亲结婚了你这黑皮小子不满意,再说了就算我娘亲没有成婚,也铁定不会看上.你这种长得像煤炭一样的家伙。”苏溯见他眼珠子就差没有黏在母妃身上扣不下来的时候,差点儿没有气得将他的眼珠子给剜去。
要不是他担心在母妃面前暴露出残暴,嗜血的一幕会吓到母妃,他以后都不想要见到这个胆敢窥探母妃的男人。
因为有了格格木其.阿努尔的带路,买家具的钱比原先预计的要少了一半,曲棠想着不能白白浪费了人家一天的时间,便买了两只老母鸡送给他,当成谢礼。
哪怕阿努尔义正词严地再三拒绝,在回家的时候,仍是看见了两只大母鸡在自家院里鸡飞狗跳。
夜里,吃完饭抱着软枕坐在小胡凳上的苏溯一想到今天那个傻大个,便气得脑壳子生疼。
又突然想到什么,瘪起了一张嘴:“娘亲,我以后就要在这里上学了吗。”
“嗯,如意,不喜欢,这里吗?”
“没有没有,如意很喜欢这里,只要是能和娘亲待在一起,如意哪里都喜欢。”说完,又拉住她衣角,“以后我们还会回汴梁,或者江苏吗?”
这里虽然很好,却不是他的根。
对于这个问题,曲棠选择了沉默,只因连她都不知道。
如今紧要的是找到母妃踪迹,其他都能搁置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