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你那时候明知道娘亲和春醒叔叔之间没有什么的,为什么还要提出这样的要求。”他好像也明白了母妃为何会对父王抱有那么严重的恨意,仇视。
提起当年往事,手指微屈的男人眼睛半眯起危险弧度,释放出危险信号:“杀鸡儆猴。”
窥觑她的人太多了,他的手段要是不狠戾一点,那时身处黑暗牢笼中的曲棠难免不会被旁人施舍出的善意迷惑。
前面离开南疆城的曲棠,前往的地方是一个叫落日镇的小地方。
落日镇距离南疆城不过半日距离,要是快马加鞭两个时辰便能到达,前提是不出现任何意外。
有时候往往越不想发生什么,越会惹来什么。
原本行驶得好好的马车轱辘突然陷进了一个小土坑里,另一个车轱辘的轮轴掉落,导致他们不得不停下来处理。
站在树荫下避阳的曲棠正满心烦躁,焦躁之时,一道令人如沐春风的声音跟着响起。
“林小姐,好巧,我们又见面了。”迎光走来的青年一袭广袖直襟青衫,背着竹箩筐。
君子以竹冠发,人如文人墨客笔下描绘的青红皂白,满身书卷气衬得竹下潇潇。
曲棠微微颔首,当是回应,右脚往后一挪,拉开距离。
“林小姐是要去哪里?”脸颊泛红的青年对她的冷淡并不在意,反倒是见她鬓角渗出一滴热汗,将他随身携带的青竹手帕递过去。
唇瓣微抿的曲棠没有回话,只是伸手点了前方道路。
陆惗见她没接,有些怅然若失地捏紧汗帕将手收回,说:“我听说前路在三天前因为山上土质松弛,导致滚下一块巨石将道路堵死了。”
“啊?”曲棠听到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明显有些愣怔。
“林小姐要是想去前面的话,只能走另一条小道,不过那条小道比较偏远,花的时间也比平常要多上一倍不止,现在天色快晚了,林小姐不急的话明天再过来一趟,要不然夜里容易发生危险。”陆惗见她心有动摇,又添了句。
“林小姐家中还有幼子照顾,要是林小姐一夜未归,他难免会担心。”他提起“幼子”时的语气很自然,只是望向她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绻绻欢喜。
“谢,谢谢。”咬着唇瓣的曲棠眺望着远处,还有正在修理马车的几人,只能暂时放弃这个想法。
既然出入口都以被堵死,母妃应该不会那么快离开才对。
随着古藤老树昏鸦下告别,未归人正踩着落日余晖往家的方向驰疾,生怕晚上一步便会被太阳抛弃。
回家后的曲棠看着桌上明显是那个男人留下的玉佩,压抑在脑海深处的恐惧宛如潮水般肆无忌惮奔涌而出,压得她周身氧气一度离她而去。
眼睛瞪大带着血丝,脸部肌肉痉挛抖动:“你要是舍不得你父亲,就回去找他!”
或许,他本身就是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
苏溯见母妃在盛怒之下扭头就走,顿时慌得像丢了魂想要抓住什么:“娘亲我没有舍不得父王,你别走,你别走好不好。”
“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娘亲原谅如意一回好不好。”
这一次任凭他如何哭喊,追逐,走在前面的曲棠都没有回头。
信任产生了裂痕,便是难以修补的横沟。
跌坐在地上的苏溯怔怔地看着紧闭上的大门,整个人失魂落魄得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直到留下玉佩的男人翻了墙来到他面前,他才抬起那张哭花了的小脸,像只被抛弃的幼兽,沾了泥土的手指蜷缩着:“父王,母妃是不是又不打算要如意了。”
“不会的,她不会扔下如意的。”苏扶卮看着石桌上他特意留下的一点痕迹,想着借由这样能让她一点点习惯他,让他如空气无孔不入地渗透到她生活里的方方面面。
可他忘了,天底下最不能算计的东西便是人心。
也忘了,他对她到底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接下来的几天,任凭苏溯在家里如何哭闹,望穿秋水地等着她回头看他一眼,那人都没有回来,她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这种无能,无力的感觉令屋里的父子二人极度心慌,恐惧,仿佛末世来临也不过如此。
一个下雨天,留守家里多日的苏溯得知曲棠就在王记面馆的时候,不顾雨势过大,连油纸伞都没有打就冲过去找她。
在见到正站在檐下伸手接雨的曲棠,眼泪混合雨水狼狈地糊在脸上,飞扑进她怀里:“娘亲,你是不是不要如意了,如意以后再也不会和爹爹见面了,如意知道错了,娘亲再给如意一次机会好不好。”
“这是?”刚去借了一把油纸伞回来的陆惗看着抱着曲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孩,问道。
“我的,儿子。”
“你好,我是你娘亲的朋友,你喊我陆大哥就好。”陆惗友好地伸出手,却被苏溯全然无视。
在他尴尬得将手收回时,曲棠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