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负后的苏扶卮来到窗边,半眯的矢车菊眸迸发出危险信号,周身气势凛冽得令人不自觉臣服,且心生恐惧。
“好啊,当真的好得很!曲棠!”
这辈子勾得顾落忱神魂颠倒不惜用官位相逼也要带走她,苏繁星用死同他谈条件只为换他将来护她一回,就连他最忠心耿耿的属下春醒也要勾引!
果真是天生的贱胚子,见个男人就被勾得走不动脚,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记了的biaozi,更是一个离不开男人就要死的dangfu!
在这一刻,向来儒雅温和的男人恨不得将全天底下最恶毒,最不堪的字眼强行加注在她身上,并为她打上人尽可夫,终其一生都撕不掉的标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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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嚏。”正在吃饭的春芽突然打了个喷嚏,又不舒服地揉了揉鼻尖,她总觉得是不是有人在骂他们。
端着比脸还大的陶瓷碗喝了一大口玉米排骨汤,笑得眼睛弯弯,心满意足地摸着圆滚滚的肚皮,又见到桌上还剩下那么多的菜,难免可惜,特别是现在天气还不是很冷,这放一晚上过去,难保第二天全馊了。
“小姐,你前面就吃了那么一点,真的吃饱了吗?”
坐在旁边,正借着蜡烛光亮看书的曲棠闻言,点了点头,继续翻动下一页。
“可是你才吃了那么一点。”和小姐的小鸟胃比起来,她的简直称得上是大象肚,不过转念一想。
住在天上的仙女都是不需要吃饭,只喝花露水的,所以她明天得要起早点给小姐收集花露水回来喝,要不然小姐太瘦了,小腿看着都没有她胳膊粗。
春芽将剩下的饭菜全部装进食盒里,实在不舍得浪费,决定将他们放进井里,借用里面寒气驱赶秋日炎热。
收拾完东西出去的时候,不忘叮嘱一声:“现在很晚了,小姐记得要早点睡,而且熬夜看书对眼睛不好的。”
一板一眼说教的表情,恍惚间令曲棠以为自己真的见到了米糕。
捏着书脊的手指稍用力,便压得指尖泛红,青色血管若隐若现。
“曲小姐,王爷喊你到念云筑去一趟。”尖锐刺耳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出现在门外,也惊得停在窗边的一只八哥转了转眼珠子。
“我们小姐今天身体不适,不能换明天吗?”今天出现了那等事,昨晚上小姐又被折磨得那么惨,今晚上无论怎么看,都不能侍寝。
“这是王爷吩咐的事,咱家也只是奉命行事,若是曲小姐去迟了,难免会惹来王爷不快。”门外老太监的声音不见散去,还带上了一丝催促。
曲棠按住了她想要再次出声的动作,取过木施上的素麻外套披在身上,推开门走了出去。
顺着他的意,好比过他等下亲自过来对她千百般羞辱,万般折磨,不过她现在过去,不也是亲自送上去给他折磨,践踏尊严吗?
二者又有多大区别?
春芽见小姐都这样了,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跟了出去,才刚跨过门槛,涂脂抹粉,画着两条毛毛虫在脸上的老太监手中拂尘一甩,居高临下地从鼻间发出一声冷哼。
“王爷前面还说了,只能让曲小姐独身一人过去。”
“我家小姐身体不适,要是没有我的搀扶根本走不了路,难不成你想要让我家小姐在路上摔出病来。”双手叉腰的春芽在此刻,竟变得泼辣起来。
“这是王爷的命令,要是你这小丫头片子执意跟过来,到时候也不知道是你们主仆二人一起受罚,还是你家主子因为违背王爷命令而受罚哟。”翻了个白眼的老太监明显不想和她多浪费口舌之争。
刚迈出两步的春芽也因为这句话,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定在原地。
小竹轩是摄政王府里最偏僻,破旧的小院,念云筑则是府里王爷的住处,自是附庸风雅,繁梨坠金珠。
徒步往来这两个地方,少说也得要花上半个时辰。
曲棠因为伤口撕裂未好,走路慢吞吞得像只乌龟挪动。
“哎呦喂,曲小姐你的这两条腿是摆设吗?要是不需要不如直接砍了去,走得简直比一些就要入土的老头子还要慢。”见着那么久才走了这么一点儿路的李德才忍不住埋怨起来。
又见她低着头不说话,才猛地一拍脑瓜子:“瞧我,都忘记了你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和你说话也恁得傻了点。”
“你在这里等着,咱家去找个粗使婆子回来背着你走,要不然指不定天亮了我们俩都到不了念云筑。”
这人一走,本就寂静无声的假山流水就像是无声鬼魅张牙舞爪。
惨白月色赋予了他们生命,他们却用来装神弄鬼。
自从那天被抬到摄政王府的曲棠便没有离开过居住的小院,更不知道这是何处,只能寻块干净的草地坐着等他回来。
她的屁股墩才刚坐下,雕兰月洞门处正有亮光闪过。
提着灯笼的丫鬟前后照路,照得这片区域亮堂堂,也照到了正坐在花圃旁的曲棠。
月色如诡,灯影照得她的脸惨白如纸,散下的浓墨长发,嫣红的唇,白衣不见脚。
“啊!救命!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