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这么大,公公不冷么?”太医陆离一身洁白色狐裘,撑着竹伞站在离李安不远的地方微扬着唇角。
李安抖了抖身上的白雪,走过去,正要往陆离伞下钻,却被一只素白的手拦了去路。李安正要发火,陆离好笑的把手中另一把竹伞递给李安:“公公,这么着急干什么,这里不该有一把吗?”
“你小子擅离职守,就不怕本公公向皇帝参你一本?”
陆离斜眼瞄了一眼李安,佯装疑惑的问道:“不过……公公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李安清咳几声,含含糊糊道:“没做什么,陆太医未免管的也太宽了。”说完气冲冲的朝着孤鸾殿走去。
北风呼啸着打乱了清扬纷飞的雪,落在不远处的那棵残败的老树枝丫上。白茫茫的雪地里宫人清扫着道路积雪,倒像是一副美妙的画卷。陆离不禁想起许久以前的事情来,许多年前,这里鲜血淋漓,尸身纵横,如今却是满眼盛景。茫茫的雪地间不知是谁轻唤了声陆大人,陆离才恍然想起宫外还有一些病人等着去医治,匆匆收回视线,踏着满地积雪离去。
   
  
御驾亲征
贺辽之战一直持续到嘉泽二十三年春,贺国年轻的皇帝面对紧危的局面,下令开放粮仓,并于三月中命八品武官章端前往湄河赈灾,期间耗资巨大,宫廷已无力拨出银两招兵买马,而民间起义声不断,谣言如瘟疫一般传出京都,顿时贺国秩序混乱,人心惶惶,逃的逃,死的死。
战争的硝烟弥漫至整个京城,国将亡已。贺孤词坐在寂寥清冷的大殿上,门是虚掩着的,殿内的药香味异常的刺鼻,浓厚的令人作呕,几名忍不住的宫女在关上殿门的时候小跑着跑到草丛间呕吐。
陆离背着药箱经过时,淡淡的看了一眼,便匆匆向殿内走去。浓厚的药香味纵使连他这个常年闻药的御医也忍不住干呕,何况适才那个小宫女。
陆离拉紧药箱,掩上殿门,微微作揖,“臣陆离参见陛下。” 
良久,才听到高堂上的人轻轻的声音,“陆太医……不必多礼。”
陆离抬起头,对上那双澄澈清亮的目光时,心猛的一阵,难道她,“陛下,臣恳请为陛下诊治。”焦急的话语,连同汗水一点一的渗透出来。
贺孤词淡淡道:“我没事,只是有些乏了,如若爱卿没什么事的话,那就离开吧。”
清冷的大殿她说话的声音绵绵无力,强硬的道清字句,殿内的光线突然很暗,暗到他几乎看不到她的面容,那张清白的面容隐在黑暗中,或许不必看也知道那张面容是有多么的悲伤。
“可是。陛下,适才有人来报,说你身体抱恙,臣不放心。”陆离微弯身体拱手道。
贺孤词轻轻笑了一声,拿起桌面上的朱笔,在宣纸上写下密密麻麻的字体,而后收起笔墨,将纸递给陆离,“那陆大人便照着这个方子替朕抓些药来。”
陆离的表情有些迟疑,贺孤词含笑道,“陆大人不相信朕?”
“不是,陛下。只是微臣觉得还是亲自为陛下诊断比较合适。”
贺孤词懒懒的从高堂上站起来,“你看,朕很好,陆大人依朕的意思做,可好。”
陆离看她也没有什么事便放下心来,上前接过药单,微微作揖,“臣告退。”
门被掩上的那一瞬间,贺孤词身子微微晃了晃,重重的跌倒在榻上,冷汗早已濡湿了全身。
李安从偏殿走来,看到这一幕,快速上前将贺孤词扶正,正要离开去叫人,便被榻上的人紧紧的拽住了衣袖,李安回头。
榻上的人虚弱的早就说不出话来,只好用摇头告诉他不要去。贺孤词重新躺回榻上,轻轻的说道,“李安,把耳朵贴过来。”
李安依言将耳朵贴在贺孤词的嘴边,有那么一刻,他真的以为她要死了,因为她的呼吸是那么轻浅。
“李安,告诉温大人,即刻进宫觐见。”后面的话断断续续李安听得不是很清楚,但也足够能理解通透。
  李安的眼眶发酸,双手紧紧的死抠着,将眼泪硬生生的吞下。也许每个人都有着他要成不了的宿命,可是他的宿命那么微小,微小到眼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李安没有离开,静静的立在榻边,听着她隐忍的咳嗽声,心一点一点的沉着。窗外的天色暗了下来,原来已经站了这么久了。
一个时辰后,有宫女端着盘子走进殿内,盘子中放着好几包药材。李安接过玉盘将其放在檀木桌上轻轻掩门离开。
不知什么时候天已经黑到看不清路可,清冷的殿内被黑暗住满着,依旧没有月光。
半夜时分,殿内久久的闷咳声在回荡,守殿的宫女轻微的叹息着。
贺孤词睡的并不是很安稳,梦里是一些未曾想起过的画面,模糊的紧。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过这样的画面了,熟悉的人熟悉的音容,熟悉的有些过于心动。
李安从外端着药回来,殿内漆黑一片,他差点撞在桌子上,李安摸索着将药放在实体上,又走到烛台前,打开火折子,燃起烛光,室内逐渐变得通明。
贺孤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床边,嘴角噙着笑,眉目如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