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凉亭迷雾腾起,守夜的宫女提着微黄的灯盏渐行渐近,在看到陌生的男子时吓得几乎失声喊了出来。
“这是咋们皇上,你们先都下去吧。”
“是。”宫女们应声而退。
温远江提着酒坛含笑走近萧琰,“梓远,有没有兴趣喝一杯。”
萧琰轻摇头。
温远江摇头连笑:“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唤你梓远了。”
“为何?”
“过了今夜明日你便是皇上了,我要去找一个人了。”神情怀念。
“什么人?”
“一个……重要的人。”
“嗯,人活着是应该有个念想。”
“是该有个念想。”
终于彼此捧起酒坛,一饮而尽。
自此天南地北。
自此相望天涯。
帝薨国定
嘉泽二十三年,帝薨,享年十八,举国同丧。
同年,新帝登基,派兵南下,歼灭戎敌,一统天下。
嘉泽二十四年,皇帝大婚,封温家长女为后,二人相敬如宾,恩爱两不疑。此良缘成了一段佳话并为天下百姓们所赞颂,成了人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萧琰乘车辇来到清凉殿,皇后温宝宜盛装跪在地上迎接,萧琰缓缓朝着她走去,单手将他的皇后扶起来。
“皇后不必等朕。”
“臣妾怕皇上不会来。”
细看此女面容,女子面容红润,只是头发银白,眼波流转间尽是温柔,看得人竟生生移不开眼来,她是温宝宜也是秋敏,此生此世她都只会陪在他身边。
萧琰将她轻揽进怀中,“我怎么会不来,我的皇后在这里。”
温宝宜眉目下拉,柔柔的笑了。
夜临,她躺在榻上,身边的人握着她的手,一片静默。
“皇上不用批奏折吗?”温宝宜含笑问道。
萧琰的神情有片刻的恍惚,将冰凉的手覆在温宝宜的手上,轻声道:“不早了,睡吧。”
“嗯。”她转了个身,缓缓的闭上眼。
而身边的那人早已不知去向。
温宝仪闭着的双眸睁开,泪水莹莹的淌了下来,濡湿了华丽的被褥。
萧琰挑烛看书,冷风吹了进来,使得他思绪有些飘摇,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那个人没有死,她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死去。
忽然,守夜的太监上前来提醒:“皇上,夜深了,该侍寝了。”太监将众嫔妃的牌子摆在了他的面前,萧琰眉头紧皱着望着太监,慢条斯理的说道:“公公,朕今日有些乏了,不想去了,你替朕推脱一下吧。”
太监仔细琢磨了一下,劝说道:“皇上,容老奴说一句,后宫佳丽三千,那些嫔妃皆是前朝的皇亲贵族,其父手握的权利不输皇上,如若不将其笼络,他日必成虎患。”
“那公公以为如何?”
“老奴是个内官,无权干涉朝政,其中分量,还得皇上定夺。”
“朕知道了。”
他想起江南的水榭楼阁,想起江南的雨帘,想起江南黑夜里泛着白肚的鲤鱼,想起那段自闲的时光。每每这时,手夜的宫女总会听到皇上幽深的长叹,这个宫里的确冷的有些荒凉。
萧琰屏退宫女一个人来到很久都不曾来过的学堂。
学堂内的烛灯摇晃,室内暖香尤为醉人。
他记得那年的一件旧事,关于那人的一件旧事。
嘉泽十四年,太子九岁生辰,他随父入宫,满朝文武人皆在,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幕,锦衣华服的太子被隐在帘幕后方,那是极薄的透明纱,足以看得清人的面容,太子长相极其的秀美,便是女子都自愧不如,那人明黄的服饰映着那张秀美的面容,萧琰竟然看的呆住,突然有宫女放下黑色的帷幔,那人就那样静静坐在那里,身体一点一点的被隐没起来。